第31章 江山之重_嫡女有策:陛下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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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江山之重

  胤帝风连城在薛紫妍的质问下,面露愧色,雍容神色再不复素日威严。

  他目光灼灼的望向薛紫妍,仿佛又听到了那个惊世女子的诘问之词:“陛下一心想改立心爱之人为皇后,立心爱之人的儿子为太子,此乃陛下私事,我虽不赞同,但也不会干涉。毕竟江氏贤德,晋王天资聪颖,并非做不得至尊之位的人。我已应了青澜之请,此后不会再过问朝政之事,所以陛下还请善自珍重吧,别让这权势迷住了最初之心。”

  为帝生涯里,他自认勤勉,处事也允称公正,唯独对杜氏难以公允。杜修是个颇具野心之人,他刻意施恩杜氏,便是希望这权势将他的野心引上不归之路。人若无罪,他又岂能加罪?

  这一翻算计的确算不得光明,是帝王永远无法对人明言的阴暗心思,却被当年的顾惊鸿一眼看透。

  她临行之际,点破自己的用心,为自己的为帝之路做最后规劝。

  如今这个被她以余生岁月倾心教授的女子浴血归来,没有辜负顾惊鸿的一番心血,即便心中明显有未了之恨,却始终未言家仇,只是以天下相问。

  薛紫妍见皇帝目光中并无急怒,心中愈加泰然。

  皇帝终究没有辜负师父当年的信任与爱重,未因这泼天权势而成为凉薄君主。在皇帝温和、追忆的目光中,她清冷的心泛起一抹期待,希望这一次皇帝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过失,做回沈青澜期待的明君圣主。

  江流云静婉的眸中,闪过一抹责备之色,她不愿皇帝再因这惊心话语内疚神伤,张了张口欲制止薛紫妍,恐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言来。无论杜修做了多么罪大恶极的事,他曾在危难之时救过陛下性命,更替皇帝将刻意漠视的长子教养成才。

  皇家与杜氏的恩仇,又岂是一句是非公道便可以说明白的?

  风珏抬眸望着自己的母亲,清隽面容上闪过一抹痛惜,一向平静深沉的眸光中竟隐有祈求之意。

  母亲,这一次请不要再站在父皇的立场了吧,阿妍心里太苦了,恩师之死,家门血仇,这团火已经足足压抑了十年,皇家没有任何人有资格阻拦她这诛心之问。

  母子四目相对,江流云读懂了儿子眼里的恳求与对心上女子的怜惜。

  江流云想起十年前薛家孤女冷绝的目光,她离开后儿子黯然失望的眼神,终是让了步,再未多言,只是无声的抓紧了丈夫的手。

  这已是她唯一能给予丈夫的支撑。她不忍儿子失望,不愿薛家孤女伤心,唯有与丈夫一同承担这拷问之痛。

  风连城微微一笑,了悟的拍了拍她的手,神色坦荡的望向那绝世独立的少女,颔道:“薛卿如此惊艳绝伦,你师父也算后继有人。”

  薛紫妍见皇帝如此和悦神色,淡漠的眼眸里浮起一抹暖意,“先师名动天下,阿妍受他多年苦心教导,只望能得先师三分才具,不辱先师声名。”

  “青澜是朕的国士,他为了朕的大业舍去一生安闲,却落得个英年早逝的结局,无论为友为君,朕都该还他一个公道。秦愈是朕的三甲进士,治世良臣,却因追查权臣早早殒命。朕身为帝王,上不能护挚友,下不能护良臣,的确有失。今日更欲为了朕一家之私放过元凶,试图让真相永远尘封。你责问的对,无论朕有多少理由,都重不过为君之责。朕今日承诺于你,无人何人求情作保,朕都不会再容情,必定会彻查一切,将作奸犯科者法办!”

  薛紫妍展颜一笑,对着皇帝诚心施礼道:“阿妍替先师与所有的枉死之人谢过陛下。”

  风琚定定的望着薛紫妍,忧伤双眸如浸寒霜,“阿妍,经此一事,舅父将彻底失爱于父皇,富贵权势已如过往烟云。他如今老病不堪,命难久长,为何你还要执意步步紧逼,斩尽杀绝?难道只有以血还血,才能平你心中怨恨?”

  薛紫妍在这样掺杂着怨恨、忧伤、绝望的眼眸中生生后退了一步,娇躯微微颤抖,下意识咬住了自己的唇,然清冷目光直视风琚愤恨的眼眸,并没有避开。

  风珏见她面上难色,忍不住叹息。

  他身子微微向前,遮住她的视线,平静无波的对着风琚道:“皇兄只看得到杜相的年迈病体,却看不到因他之恶毁去的百姓福祉吗?你可知道,你一心维护的舅父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那是可当于我大胤半个国库的钱财!”

  他见风琚神色震惊,语气愈沉冷,紧盯着风琚苍白的脸,继续道:“皇兄也想不到这贪贿之数是如此之巨吧!如本王这般不信鬼神,不信天意之人,心中仍有敬畏之事,那便是苍生之意,民心所向。可是杜相却全然不在乎这些东西,他肆无忌惮的敛财,视生民为草芥,早已犯了众怒。秦愈本人与杜相并无恩怨,他为何不惜性命也要与杜相相争?那是因为他是真正的社稷良臣,他知道若是人人都因畏惧权相的威势而选择屈从,便再没有人能为势弱力单的黎民百姓张目了。秦愈这种一身硬骨的人,心中信仰自比寻常之人坚定,所以无论杜相如何威逼,他都不改这一身风骨,宁肯以身许国也要查明奸相之贪,还大胤清明朝局。然如此良臣,本该以有用之身造福更多的百姓,却生生被杜相累死,不过三十便撒手西去。太子殿下身为大胤储君,受天下百姓奉养,难道不该体谅忠臣之心,敬畏苍生之意?”

  风琚脸色灰败,眸中的坚定之色已荡然无存。风珏之言甚利,已将他心中的盾甲击的粉碎。

  于国而言,贪官污吏虽毁坏王朝法度,然只要主君有心肃清朝野,尚能挽救一二,让朝局重回清明,纠正在选官用人上陷入的误区;可是对于百姓而言,那些被强剥而去的家财,或许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失去生存的根基,病饿而死,遭遇家破人亡之痛。于他们而言,那些被贪赃枉法者毁掉的则是永远无法逆转的整个人生。

  风珏出言虽狠,道出的却是他根本无法反驳的事实,无论他的舅父对他有怎样的深恩,他亦改变不了舅父毁掉万千家庭福祉的事实。

  世间唯一不能挽回的便是人的性命,正如他永远无法寻得死者复生之法,让薛紫妍最爱的父亲死而复生,宽恕杜氏之罪。那么他又如何能罔顾那些因舅父之故而永远失去生命的万千百姓的怨恨而维护舅父一人的性命?

  自古艰难唯一死,风琚以为自己连死都不惧,便再无他物可以令他畏惧。然而在风珏的质问下,他才明白死不过是最简单的事。

  难怪沈青澜明明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却更为欣赏风珏,原来于家国大义,百姓社稷一道,他的确比不过风珏。

  风珏注目于太子,平静道:“臣弟知道皇兄乃至孝之人,不忍母族零落,然而杜相之罪并非你以皇子之身便能回护得了的。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否则国法何存?杜相有今日之结局何尝不是他自己一手种下的因果?皇兄还是不要再曲意维护,徒惹父皇伤心了。”

  风珏最后的平静之语,惊醒了一心求死的太子,也击碎了杜修最后的幻想。

  他与皇帝二十多载君臣,早已将皇帝的优柔看得分明。他之所以不加阻拦的任凭太子自揽罪责,不是希望太子真的牺牲性命保全他的残命,而是他深信只要太子以死相胁,皇帝就不会真的狠心诛杀他,万事仍有转寰余地。只要留得性命,他总有翻盘之机。

  然而如今太子显然已经被风珏说动,绝不会再以自身生死相胁生父,而以皇帝现在的震怒,根本不会对他留一分生机。

  他这一生最善经营,连惊才绝艳的沈青澜都为他所算,没想到到了晚年反而被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逼入绝地。

  短短十日内,不仅翻转了他谋划的裴朗之事,更是以连环密计拖他进入必死的陷阱,如此诡谲心机细思之下当真令人胆寒。

  有她在,太子储位迟早不保。

  人在最绝望之时,往往会作出不理智之举,冷静了一辈子的杜修也没能例外,他抓起胤帝弃置在地上的剑便向薛紫妍刺去,“妖女,我杀了你!”

  顾明媚自薛紫妍进殿后,便一直关切她的安危,所以杜相的剑还没有到薛紫妍面前,便闪身而上,双指轻轻一并便夹住了杜修的剑,她盯着杜修恼怒的眸子冷冷而笑,“当着我顾明媚的面,竟妄图杀我师姐,杜老贼,你真当我天机阁无人了吗?”

  胤帝厌恶的摇了摇头,“杜修,你连御前行凶的事都敢做出来了,薛卿说你狠毒难道还说错了?为了朕百年后子嗣的平安,不再有高祖吕氏之祸,朕已再留不得你这奸佞的性命。”

  “陛下既然决意彻查杜相之罪,接下来只怕要有得忙了,阿妍不便再烦扰陛下,这就告退。”

  说罢,她转身退殿,毫无留恋与观望,竟似全然相信了皇帝之诺。

  风姿绝世的少女无视皇后怨毒的目光,众人讶异的眼神,缓缓步出了她费尽心思方能掀起的除奸倒相之局。

  风珏望着少女坚定的背影,对着皇帝含笑施礼,与她一前一后步出了大殿。

  少女立于梅树之下,仰看着高悬的宫灯,那微光清亮温暖,令她心中涌起深深的向往。

  “阿珏,我过往十年里常常这样一个人望着城中灯火,心中的悲苦却无人可诉。那样静寂的时刻,我甚至有些怨怪父亲,他一心以家许国,却不知家亡后纵世间灯火万盏,却再没有一盏是属于我的。然而今日在大殿之上,我却突然懂得了父辈们的坚守。那无数灯火下的安宁喜乐,是他们拼尽全力也要维护的安稳。先有民而后有国,再次才是一家之荣辱,可惜我懂的太晚。”

  “阿妍,你已做得很好,即便是当年的顾阁主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薛紫妍闻言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顾师姐是不世出的奇女子,我何敢与之相比。倒是殿下自己明明等待杜修之败已等了这么多年,为何不亲眼看他结局,却随我一起离开?”

  “你前有诛心之言,后有肺腑之问,杜修哪里还有半分生机?既然敌人必败,我又何须再耗费心力?父皇自会处置妥当,绝不会让他再有翻身危害我的机会。”

  “既然如此,我们便去趟裴宅吧,若不能一并将朗哥的终身之事解决,只怕他会怨怪我将他心上人拖入局呢。”

  薛紫妍浅浅一笑,如墨黑眸里华光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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