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为公民权!嗯,指人联
“就如同人们对人联的期许，人联亦有对自己公民的期望。愿意加入我们事业的人方能得到人联的支持，只有为人联做出奉献的人才能得到对等的认同——我们的公民身份过去太廉价了，我们的政策过去也太不加筛选了，任何人联境内的人，无论多么贫乏和顽固我们都必须涵盖他们，为他们免去匮乏和痛苦并使其享受主文明发展带来的好处，哪怕这些人其实还在反对人联。”
安雅的抱怨无疑指向了muv主星系文明升格时的许多糟心事。文明的初始时每个人都满怀热情，抱着崇高的期望，觉得能够扫清六合建立一个理想中的文明，但随后，它便面对无穷无尽，浩若烟海的纷争和矛盾，人类文明千年来的沉疴——许多问题在他们原本的文明环境里不是问题的反过来变成了人联的问题，而文明的大交融让旧的问题又引爆出了新的问题，上一任议长因此不堪重负，如今安雅也算深受其苦。
“虽然这是作为文明政权，我们必须要做的，但这些性价比从来都不高，并最终还出现反噬，引发了自由城运动。我已经竭力将其引导向更好的方向了，事实上在刚才，我已经想到如果对第三地球这些人全盘包起来，会有多少更加严重的反噬——我们不仅要扫盲，还得将崩溃的文明秩序与消失的道德重新建立起来，考虑到那些已经退化成巫蛊文明的部落还有食人的传统...唉，这至少得是三代人，五六十年才能部分解决。”
议长光是说便已经头痛了起来，民政工作是人类社会最重要，但也最复杂，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相比起来，率领军队进行一场事关生死存亡的大战显得真是畅快多了。但它又无可取代——而且尽管议长在抱怨，但她也只是在抱怨而已，如果要说人联理事会有什么值得夸奖的地方，那就是他们始终还保持着“建立理想文明”的目标，没有被现实消磨打击地麻木苟且。只是就算是他们，也得吸取现实的教训。
现实的教训就是这一切——
“工研部一直在负责相关基础设施。”恩斯格也在自己不在意的政务问题上开口了，这很难得，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工研部之主对这个问题在意很久了，“对文明边缘人群的资源投入几无产出，消耗资源巨大，其中部分根据计算需要隔代才能产出，更有一部分预计永无产出，其投入维护费用每年折算资源可以再造一支分舰队编队。”
这就是相同一个问题了，并非所有土地都适合发展，文明的中心永远只在几个关键的区位，但因为民族和文化等原因，许多人拒绝从穷乡僻壤搬迁出来，并且态度十分强硬让人奈何不得。为了带动这些人工研部不得不为理事会深入这些区域建设现代的工业设施，给他们教育以求他们随着时间改变——但在恩斯格博士这个效率至上者看来，明明只需要把人给搬出来就能进行集中管理，重新训练，为什么要考虑什么人文自由？
这事实上是一个矛盾——文明的首要需求是生存，但文明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生活而发展的。人联走在这样一条钢丝上，手上端着两碗水并尽力不要让其泼洒，为了生存我们建立事无巨细管理的大政府来统合人力与资源，但为了生活我们也将大量资源投入到“无产出”的领域。走在中间的人必然是受气的，这也是眼下两位的抱怨，但走在中间的人是正确的，所以李悳开口了。
“我们对人联内部的方略将不会改变，对每一名公民投入资源虽然耗费巨大，但我们并不匮乏，而且，这必然会在未来给人联带来优势。”
眼下的抱怨只是因为还没有完成内部的消化罢了，有一个经常被忽视的事实是，人联已经不再缺人口了，我们如今的主要矛盾已经不是没有足够的人力来支持星际文明的开拓，而是全人联120亿人口公民没能发展均衡。
如果有人不理解，甚至觉得这人口如此之少的话，那就是没有理解文明的层次。如今的人联有的人在开拓星空，与ai和无人机合作建造如星门这样宏伟的奇迹，但还有的人不能理解地球和太阳之间一天文单位到底有多远，不会使用光子计算机，双脚未曾离开过地面——这正常吗？在ueg正常，但人联不需要这样。人类历史上一切已知文明都是金字塔结构，由千万低素质的基本劳动力供养少部分先进生产者来修巴别塔一般一点点上升。这其中有一个换算比，大约为几十分之一，所以此类文明需要庞大的基础人口来保证生产力。
但人联会是一个不同的文明，在基本劳动力由ai和无人机替代后，所以人联需要每个人都成为先进生产者。我们不需要农民，我们有水培厂和自动农业机，所以只需要农业技术员；我们也不需要普通工人，从打磨到焊接机器效率百倍于人，我们只需要工程师。一个接受了完整公学教育的人人机协同生产效率是ueg时代的十倍，是旧地球的八百倍。
这样高的平均效率，才是我们真正的优势。而根据测算，如今人联总人口里达到这般预想效率的其实只有百分之四，也就是不到五亿人罢了，但已经完成了三大主星系的基本建构，所以人联眼下最需要做的工作是让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六的人都提升起来，这将是一件无比浩大，但同样激动人心，并且让人无比期待的工作。
这将是人联的重点...因此，除非必要，否则人联已经不太可能实行鲸吞式地扩张。而降沉宇宙展现出诸多多样的文明更是带来契合的客观环境，如泰拉联邦，以及第四地球这样独立的文明不可能接受人联的干涉，所以未来即便有吸纳，也会是“溪流模式”。
“如同溪流汇集，为江河注入活水。”
第三地球就是这个模式的实验场，不要看此前抱怨时，似乎将这些无能小国给彻底压死在地球上的做派，似乎显得冷酷而决绝，但人联不准备直接合并他们，不代表不管他们。
“人联不再主动与这些小国接触，不进行明面的干涉，但通过建设防御组织加盟国，现将这里的文明进行人联化改造。”
这就是过去的模式，由于本地已有人心基础，可以便捷地搞基础设施和教育投入，让当地人恢复文明水平。随后，以人联的体量和当地较少的人口，对直辖地下发订单就能在本地引领巨大的繁荣——当地人会看清楚这明显的好处，发展起来的直辖地人会成为一个鲜活的广告，而直辖地的发展也必然会辐射到周围。
人联不会直接下场，由名义上还不是人联公民的直辖地人与周围地区进行互动，在我们的保障下由他们重建国际秩序，向周边小国输出财富和观念——即人联公理。这可能会需要一点时间，但本地人将会更加适应这逐渐升温的大锅。当普通人通过贸易甚至务工的方式看到直辖地的富足时，任何主义和传统都不可能阻挡人的本性，他们会向往，会羡慕嫉妒，而人联要做的就是在这种时候给直辖地开一个口子，到时全球的人恐怕会削尖脑袋向直辖地跑！
这是他们自己做的决定，到时也不需要人联来做什么思想教育了，名为“求梦”的理由会让他们自己说服自己，接受起人联的价值观事半功倍。
事实上，如果人联过去不是那么被迫急着鲸吞扩张，这样的法子虽然耗时长，但是后遗症最少效果也同样良好。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应当随着进程确立新的身份制度——只给完成了全部教育，参与工作一段时间或者对人联有贡献的直辖地居民才可以逐渐授予公民身份，享受人联福利。而直辖地民众先确立为居民身份，居民可以参与人联相关的工作但不能离开地球，但享有教育到医疗的一切基本权利。”
人联等级的，免费医疗和公学教育，还有基础设施与先进消费品——没有人比高议会更懂它的价值，这是人联最花费精力打造的。除了疯子，不存在享受过这一切后能脱离它的人。可以想象接受了它的直辖地人会产生怎样对周边地球人的傲慢与高贵感，他们将被人联带领着拥有星际文明的眼界，而其他地球人却还在地里刨食，自己的生活遥遥地把周围人甩在脚下，怎么可能不骄傲起来？不热爱人联？
比下远远有余，但偏偏他们却还不是人联公民，这意味着不能畅游星海，直接加入人联的事业，不能进工研部或者参军得到人联社会的尊重，他们怎么可能会甘心呢？
“这也离不开宣传上的工作。”安雅女士说道，“我认为需要将授予公民身份作为一种重要仪式，形成榜样效应，并表现出机会平等的姿态。开放多种途径的授予途径，同时也将部分人联工作开放给他们。允许经营，研究领域与工程领域，正规军不招募但可以进入装甲机动队，在岗位上付出时间和劳动折算权重，达到标准的就都能加入人联。”“这样加入我们的人力都能得到政治和能力上的保障，我喜欢。我甚至觉得，在自我驱使下，这些新加入的公民可能远比生在人联的公民更有竞争力，我们也得考虑一下怎么才能让人联社会不至于在安逸中沉沦的事了，让老公民和新公民竞争一下会是好事。”奥利维亚对此非常认可，“这样下去，迟早这些直辖地居民也都会全部转化成公民，根据我们的法律，人联公民的子嗣也是公民，所以我认为很可能直辖地人口会停止增长，人们会选择先获得身份再考虑后代，到时如何？”
“这种事情并不重要，我们终究只是通过身份制度的方式对当地进行更温和的消化而已，而寿命增长让生育年龄延长，他们进来后直接扩充公民人口就好。”
李悳再度抿一口红酒：“而且，直辖地居民身份也同样是开放给周围其他小国的。”
预计在直辖地完成基本建设后，由防御组织出面和其他小国打点关系，通过次一级的交流把世界再联系起来。人联确实不要这些国家的地，但他们的人可以往直辖地跑呀！当直辖地的面貌展现在这些国家人民面前时，谁不会用脚投票呢？到时问题就转移到他们自己头上了，直辖地可以开启边缘容纳新入人口，而新人口给与居住权，这就比居民权更差一级了。仿照公民制度，居留权人员也得经过一系列流程才能拿到居民身份，再然后才是公民身份。
“降沉宇宙的边际逐渐扩大，新的地球，人类，异种越发增加，这套溪流模式在正式化后，未来可以成为我们文明扩张的新方式，所以除去特殊情况的直接合并，公民身份的赋予都必须是有门槛的。”
“恕我冒昧，领袖。”安雅想的更深一些，“这套制度之下，很可能依然有拒不加入甚至直接反对的群体和文明，就拿第三地球来说，我也认为终究会有过于落后的群体甚至不跃入居住权——我们该如何对待？”
“分具体情况，如果是非洲部落，石器岛民或者雨林族群这类，他们自身的内向性而不选择文明升格，人联不妨碍他们。同理，坚决不愿和我们相向而行的人也不强迫，只是除了人道主义考虑，我们对他们也没有责任就是了。”
“我说考虑的是另一种情况——如果一个足够狂妄的统治者，以血腥和暴力阻止他的人民接触这套体系呢？将数百万人淹没在泥坑里不让他们有翻身的机会呢？”
“这就是一个技术问题了。”李悳看向奥利维亚，“基于人道主义的原则，也许军方最近成立的‘资讯统合部门’可以用体面的方式阻止这种暴行的出现？”
细节之处不需要大佬们来操心，如此，一份从骨架到皮肉都基本完备的方案就确立好了，也许不是所有人都满意，比如前言的狂悖之徒，但最终让大多数人都满意。基于人联公理，人联始终在促进文明的团结，没有对眼前的事不管不顾。而安雅也提出了对社会舆情的引导，尽可能防止公民阶层新旧之间的歧视与矛盾问题——但都不是什么要害之处，拟定之后便可执行，解决了第一个问题。
到这，奥利维亚突然开口：“第三地球的试行，也是为第四和第五地球打基础吧？溪流模式让我们与原生文明间有一个明确的缓冲，逐渐吸收他们的力量，在人联以开发自身为主要的当下。”
“第四地球还未正式接触，那是一个太空等级人类文明，目前和平安定所以没有介入必要，而且还没有相关准备，至少，得解决阿尔法以后。”李悳说道，“未来我们将遭遇大约两种文明，光速之上的，光速之下的，溪流模式只对应光速之下，光速之上，呵。”
安雅接过话：“除非又一个ueg，否则已经自成法理的星际文明，可以为敌可以为友，但不可图之。”
“我只是突然在想，我们以溪流模式对光速之下，那个泰拉联邦又会是怎么做呢？”奥利维亚纤长的手指轻触桌面，画着圆圈，“第五地球现在不在我们的手里，也不在联邦的手里，只是我们已经假定了对第五地球的方式，未免显得太空中楼阁了一点...所以，如何对待弱者不重要，问题的关键始终在强者。”
高议会凛然，统帅说到了关键，在拖延了这么久之后，终于要面对正题了。
“泰拉联邦发来的讯息各位已经知晓，‘只要尊重联邦的利益，便保证和人联共享和平’，这话已经发送了一个星期了，但现在还没有回复。”
量子通讯是即时的，但考虑到人联给联邦通讯器对方隔了两三个月才来电，自己这边拖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礼尚往来嘛。只是人联也是头一回和相对对等的文明交流，没有经验可以依靠，联邦的回复不提内容，可谓尽显主权文明的气质，一来便划定底线，提出要求，表达自我，并争取主动，短短一句话内容十分丰富。
“‘只要’是对方对我们的期许，尊重利益则是内容，而‘保证’是对自身实力的自信，‘共享和平’则是条件，拆开来看就是联邦要求我们从第五地球退让呢！如果不从，就不保障和平，这口吻，我总觉得有点像奥利维亚你...我是说，像军人的口吻，开篇就提到战争。”
李悳笑笑，奥利维亚却没追究。她皱着眉头：“这听起来不算奇怪，在南北泽的通讯里提到联邦军人将第五地球叫做第三外域，这说明对方也多少了解降沉的现实，在丛林法则中，以武力为表现会是一种有效的震慑。”
“只是不像一份正式的官方外交文书，而是军事通牒，好像我们在和他们的军队而不是政府打交道似的...当然，统帅说的很有道理，对方的态度对我们充满警惕——”
但人联也一样就是了...都视对方为假想敌。只是原本人联觉得对方会更虚假一点，哪怕表面发来一份“友善和谐”的外交问候也更像我们心目中一个星际文明的表现，而你问这么期待的理由？那自然是人联自己就会这么做，在高议会原先的方案里，人联打算礼貌问候，然后与对方加强沟通了解，分享一下文化背景，确定敌对态势。哪怕是笑里藏刀呢？
但这联邦好生无趣，言辞中表现出的对人联的“更高一等”显得很有侵略性，老实说，这可不令人感到开心。
“我们不知道联邦的政治模式，历史与文化，有限的交流看不出什么，无法预测言辞背后的理由，那就基于眼下来看。”
这个泰拉联邦明显是要人联让出第五地球，并且隐约开始宣示对星系的主权——“这可不行，尽管还不确认第五地球距离联邦疆界多远，但距离第三地球只有十几光年！一旦这个联邦在第五地球站稳脚跟，他们就有一个宜居星系为桥头堡直接与我们接壤，可以轻易部署大量部队对人联疆域进行入侵！”
太空虽然广阔，但也得考虑距离。直线最短在宇宙里依然适用，而奥利维亚提到的宜居星球，正是因为地球的存在可以容纳大量人口与设施，相比起随便一个偏远星系，在后勤上能更简单支持军队。
更别提，到时联邦也有理由在那里驻军屯兵，毕竟他们宣扬那是主权领土！我在自家关键地驻军怎么了？关你什么事！
他们一定会这么说，但参考人类历史，这种情况就是战争的天然温床。距离这么近，还有另一个地球，谁又不会眼馋呢？对相邻领地创造宣称是人类的传统异能，现在奥利维亚都想好了，那就是人联觊觎联邦领土，于是“被迫”发起反击！
“这种事，古已有之。维安与uir百分之七十的战斗都是如此，并且凡事皆是相互的。对方很可能是真的担心我们先发制人，毕竟我们哪怕是弯腰系一下鞋带，都会以为我们在埋地雷。”
安雅叹息着摇了摇头，所以高议会的态度很坚决，决不能允许联邦拿下第五地球。
“我们不能答应他们的条件，这个联邦没有资格对第五地球宣誓主权，我们不能容许他们的战舰距离我们的家园如此之近——第五地球距离锡拉不超过四十光年，这个距离比我们的天龙星域半径还小，不是卧榻之侧，简直是把刀架在脖子上。”
“最好的情况是人联拿下第五地球。”
奥利维亚接过话来，不过，原本还以为统帅会表达一些更激进的，符合其身份的观点，但她说了这句话后却摇了摇头。
“那我们无法在不爆发又一场星际战争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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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的抱怨无疑指向了muv主星系文明升格时的许多糟心事。文明的初始时每个人都满怀热情，抱着崇高的期望，觉得能够扫清六合建立一个理想中的文明，但随后，它便面对无穷无尽，浩若烟海的纷争和矛盾，人类文明千年来的沉疴——许多问题在他们原本的文明环境里不是问题的反过来变成了人联的问题，而文明的大交融让旧的问题又引爆出了新的问题，上一任议长因此不堪重负，如今安雅也算深受其苦。
“虽然这是作为文明政权，我们必须要做的，但这些性价比从来都不高，并最终还出现反噬，引发了自由城运动。我已经竭力将其引导向更好的方向了，事实上在刚才，我已经想到如果对第三地球这些人全盘包起来，会有多少更加严重的反噬——我们不仅要扫盲，还得将崩溃的文明秩序与消失的道德重新建立起来，考虑到那些已经退化成巫蛊文明的部落还有食人的传统...唉，这至少得是三代人，五六十年才能部分解决。”
议长光是说便已经头痛了起来，民政工作是人类社会最重要，但也最复杂，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相比起来，率领军队进行一场事关生死存亡的大战显得真是畅快多了。但它又无可取代——而且尽管议长在抱怨，但她也只是在抱怨而已，如果要说人联理事会有什么值得夸奖的地方，那就是他们始终还保持着“建立理想文明”的目标，没有被现实消磨打击地麻木苟且。只是就算是他们，也得吸取现实的教训。
现实的教训就是这一切——
“工研部一直在负责相关基础设施。”恩斯格也在自己不在意的政务问题上开口了，这很难得，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工研部之主对这个问题在意很久了，“对文明边缘人群的资源投入几无产出，消耗资源巨大，其中部分根据计算需要隔代才能产出，更有一部分预计永无产出，其投入维护费用每年折算资源可以再造一支分舰队编队。”
这就是相同一个问题了，并非所有土地都适合发展，文明的中心永远只在几个关键的区位，但因为民族和文化等原因，许多人拒绝从穷乡僻壤搬迁出来，并且态度十分强硬让人奈何不得。为了带动这些人工研部不得不为理事会深入这些区域建设现代的工业设施，给他们教育以求他们随着时间改变——但在恩斯格博士这个效率至上者看来，明明只需要把人给搬出来就能进行集中管理，重新训练，为什么要考虑什么人文自由？
这事实上是一个矛盾——文明的首要需求是生存，但文明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生活而发展的。人联走在这样一条钢丝上，手上端着两碗水并尽力不要让其泼洒，为了生存我们建立事无巨细管理的大政府来统合人力与资源，但为了生活我们也将大量资源投入到“无产出”的领域。走在中间的人必然是受气的，这也是眼下两位的抱怨，但走在中间的人是正确的，所以李悳开口了。
“我们对人联内部的方略将不会改变，对每一名公民投入资源虽然耗费巨大，但我们并不匮乏，而且，这必然会在未来给人联带来优势。”
眼下的抱怨只是因为还没有完成内部的消化罢了，有一个经常被忽视的事实是，人联已经不再缺人口了，我们如今的主要矛盾已经不是没有足够的人力来支持星际文明的开拓，而是全人联120亿人口公民没能发展均衡。
如果有人不理解，甚至觉得这人口如此之少的话，那就是没有理解文明的层次。如今的人联有的人在开拓星空，与ai和无人机合作建造如星门这样宏伟的奇迹，但还有的人不能理解地球和太阳之间一天文单位到底有多远，不会使用光子计算机，双脚未曾离开过地面——这正常吗？在ueg正常，但人联不需要这样。人类历史上一切已知文明都是金字塔结构，由千万低素质的基本劳动力供养少部分先进生产者来修巴别塔一般一点点上升。这其中有一个换算比，大约为几十分之一，所以此类文明需要庞大的基础人口来保证生产力。
但人联会是一个不同的文明，在基本劳动力由ai和无人机替代后，所以人联需要每个人都成为先进生产者。我们不需要农民，我们有水培厂和自动农业机，所以只需要农业技术员；我们也不需要普通工人，从打磨到焊接机器效率百倍于人，我们只需要工程师。一个接受了完整公学教育的人人机协同生产效率是ueg时代的十倍，是旧地球的八百倍。
这样高的平均效率，才是我们真正的优势。而根据测算，如今人联总人口里达到这般预想效率的其实只有百分之四，也就是不到五亿人罢了，但已经完成了三大主星系的基本建构，所以人联眼下最需要做的工作是让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六的人都提升起来，这将是一件无比浩大，但同样激动人心，并且让人无比期待的工作。
这将是人联的重点...因此，除非必要，否则人联已经不太可能实行鲸吞式地扩张。而降沉宇宙展现出诸多多样的文明更是带来契合的客观环境，如泰拉联邦，以及第四地球这样独立的文明不可能接受人联的干涉，所以未来即便有吸纳，也会是“溪流模式”。
“如同溪流汇集，为江河注入活水。”
第三地球就是这个模式的实验场，不要看此前抱怨时，似乎将这些无能小国给彻底压死在地球上的做派，似乎显得冷酷而决绝，但人联不准备直接合并他们，不代表不管他们。
“人联不再主动与这些小国接触，不进行明面的干涉，但通过建设防御组织加盟国，现将这里的文明进行人联化改造。”
这就是过去的模式，由于本地已有人心基础，可以便捷地搞基础设施和教育投入，让当地人恢复文明水平。随后，以人联的体量和当地较少的人口，对直辖地下发订单就能在本地引领巨大的繁荣——当地人会看清楚这明显的好处，发展起来的直辖地人会成为一个鲜活的广告，而直辖地的发展也必然会辐射到周围。
人联不会直接下场，由名义上还不是人联公民的直辖地人与周围地区进行互动，在我们的保障下由他们重建国际秩序，向周边小国输出财富和观念——即人联公理。这可能会需要一点时间，但本地人将会更加适应这逐渐升温的大锅。当普通人通过贸易甚至务工的方式看到直辖地的富足时，任何主义和传统都不可能阻挡人的本性，他们会向往，会羡慕嫉妒，而人联要做的就是在这种时候给直辖地开一个口子，到时全球的人恐怕会削尖脑袋向直辖地跑！
这是他们自己做的决定，到时也不需要人联来做什么思想教育了，名为“求梦”的理由会让他们自己说服自己，接受起人联的价值观事半功倍。
事实上，如果人联过去不是那么被迫急着鲸吞扩张，这样的法子虽然耗时长，但是后遗症最少效果也同样良好。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应当随着进程确立新的身份制度——只给完成了全部教育，参与工作一段时间或者对人联有贡献的直辖地居民才可以逐渐授予公民身份，享受人联福利。而直辖地民众先确立为居民身份，居民可以参与人联相关的工作但不能离开地球，但享有教育到医疗的一切基本权利。”
人联等级的，免费医疗和公学教育，还有基础设施与先进消费品——没有人比高议会更懂它的价值，这是人联最花费精力打造的。除了疯子，不存在享受过这一切后能脱离它的人。可以想象接受了它的直辖地人会产生怎样对周边地球人的傲慢与高贵感，他们将被人联带领着拥有星际文明的眼界，而其他地球人却还在地里刨食，自己的生活遥遥地把周围人甩在脚下，怎么可能不骄傲起来？不热爱人联？
比下远远有余，但偏偏他们却还不是人联公民，这意味着不能畅游星海，直接加入人联的事业，不能进工研部或者参军得到人联社会的尊重，他们怎么可能会甘心呢？
“这也离不开宣传上的工作。”安雅女士说道，“我认为需要将授予公民身份作为一种重要仪式，形成榜样效应，并表现出机会平等的姿态。开放多种途径的授予途径，同时也将部分人联工作开放给他们。允许经营，研究领域与工程领域，正规军不招募但可以进入装甲机动队，在岗位上付出时间和劳动折算权重，达到标准的就都能加入人联。”“这样加入我们的人力都能得到政治和能力上的保障，我喜欢。我甚至觉得，在自我驱使下，这些新加入的公民可能远比生在人联的公民更有竞争力，我们也得考虑一下怎么才能让人联社会不至于在安逸中沉沦的事了，让老公民和新公民竞争一下会是好事。”奥利维亚对此非常认可，“这样下去，迟早这些直辖地居民也都会全部转化成公民，根据我们的法律，人联公民的子嗣也是公民，所以我认为很可能直辖地人口会停止增长，人们会选择先获得身份再考虑后代，到时如何？”
“这种事情并不重要，我们终究只是通过身份制度的方式对当地进行更温和的消化而已，而寿命增长让生育年龄延长，他们进来后直接扩充公民人口就好。”
李悳再度抿一口红酒：“而且，直辖地居民身份也同样是开放给周围其他小国的。”
预计在直辖地完成基本建设后，由防御组织出面和其他小国打点关系，通过次一级的交流把世界再联系起来。人联确实不要这些国家的地，但他们的人可以往直辖地跑呀！当直辖地的面貌展现在这些国家人民面前时，谁不会用脚投票呢？到时问题就转移到他们自己头上了，直辖地可以开启边缘容纳新入人口，而新人口给与居住权，这就比居民权更差一级了。仿照公民制度，居留权人员也得经过一系列流程才能拿到居民身份，再然后才是公民身份。
“降沉宇宙的边际逐渐扩大，新的地球，人类，异种越发增加，这套溪流模式在正式化后，未来可以成为我们文明扩张的新方式，所以除去特殊情况的直接合并，公民身份的赋予都必须是有门槛的。”
“恕我冒昧，领袖。”安雅想的更深一些，“这套制度之下，很可能依然有拒不加入甚至直接反对的群体和文明，就拿第三地球来说，我也认为终究会有过于落后的群体甚至不跃入居住权——我们该如何对待？”
“分具体情况，如果是非洲部落，石器岛民或者雨林族群这类，他们自身的内向性而不选择文明升格，人联不妨碍他们。同理，坚决不愿和我们相向而行的人也不强迫，只是除了人道主义考虑，我们对他们也没有责任就是了。”
“我说考虑的是另一种情况——如果一个足够狂妄的统治者，以血腥和暴力阻止他的人民接触这套体系呢？将数百万人淹没在泥坑里不让他们有翻身的机会呢？”
“这就是一个技术问题了。”李悳看向奥利维亚，“基于人道主义的原则，也许军方最近成立的‘资讯统合部门’可以用体面的方式阻止这种暴行的出现？”
细节之处不需要大佬们来操心，如此，一份从骨架到皮肉都基本完备的方案就确立好了，也许不是所有人都满意，比如前言的狂悖之徒，但最终让大多数人都满意。基于人联公理，人联始终在促进文明的团结，没有对眼前的事不管不顾。而安雅也提出了对社会舆情的引导，尽可能防止公民阶层新旧之间的歧视与矛盾问题——但都不是什么要害之处，拟定之后便可执行，解决了第一个问题。
到这，奥利维亚突然开口：“第三地球的试行，也是为第四和第五地球打基础吧？溪流模式让我们与原生文明间有一个明确的缓冲，逐渐吸收他们的力量，在人联以开发自身为主要的当下。”
“第四地球还未正式接触，那是一个太空等级人类文明，目前和平安定所以没有介入必要，而且还没有相关准备，至少，得解决阿尔法以后。”李悳说道，“未来我们将遭遇大约两种文明，光速之上的，光速之下的，溪流模式只对应光速之下，光速之上，呵。”
安雅接过话：“除非又一个ueg，否则已经自成法理的星际文明，可以为敌可以为友，但不可图之。”
“我只是突然在想，我们以溪流模式对光速之下，那个泰拉联邦又会是怎么做呢？”奥利维亚纤长的手指轻触桌面，画着圆圈，“第五地球现在不在我们的手里，也不在联邦的手里，只是我们已经假定了对第五地球的方式，未免显得太空中楼阁了一点...所以，如何对待弱者不重要，问题的关键始终在强者。”
高议会凛然，统帅说到了关键，在拖延了这么久之后，终于要面对正题了。
“泰拉联邦发来的讯息各位已经知晓，‘只要尊重联邦的利益，便保证和人联共享和平’，这话已经发送了一个星期了，但现在还没有回复。”
量子通讯是即时的，但考虑到人联给联邦通讯器对方隔了两三个月才来电，自己这边拖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礼尚往来嘛。只是人联也是头一回和相对对等的文明交流，没有经验可以依靠，联邦的回复不提内容，可谓尽显主权文明的气质，一来便划定底线，提出要求，表达自我，并争取主动，短短一句话内容十分丰富。
“‘只要’是对方对我们的期许，尊重利益则是内容，而‘保证’是对自身实力的自信，‘共享和平’则是条件，拆开来看就是联邦要求我们从第五地球退让呢！如果不从，就不保障和平，这口吻，我总觉得有点像奥利维亚你...我是说，像军人的口吻，开篇就提到战争。”
李悳笑笑，奥利维亚却没追究。她皱着眉头：“这听起来不算奇怪，在南北泽的通讯里提到联邦军人将第五地球叫做第三外域，这说明对方也多少了解降沉的现实，在丛林法则中，以武力为表现会是一种有效的震慑。”
“只是不像一份正式的官方外交文书，而是军事通牒，好像我们在和他们的军队而不是政府打交道似的...当然，统帅说的很有道理，对方的态度对我们充满警惕——”
但人联也一样就是了...都视对方为假想敌。只是原本人联觉得对方会更虚假一点，哪怕表面发来一份“友善和谐”的外交问候也更像我们心目中一个星际文明的表现，而你问这么期待的理由？那自然是人联自己就会这么做，在高议会原先的方案里，人联打算礼貌问候，然后与对方加强沟通了解，分享一下文化背景，确定敌对态势。哪怕是笑里藏刀呢？
但这联邦好生无趣，言辞中表现出的对人联的“更高一等”显得很有侵略性，老实说，这可不令人感到开心。
“我们不知道联邦的政治模式，历史与文化，有限的交流看不出什么，无法预测言辞背后的理由，那就基于眼下来看。”
这个泰拉联邦明显是要人联让出第五地球，并且隐约开始宣示对星系的主权——“这可不行，尽管还不确认第五地球距离联邦疆界多远，但距离第三地球只有十几光年！一旦这个联邦在第五地球站稳脚跟，他们就有一个宜居星系为桥头堡直接与我们接壤，可以轻易部署大量部队对人联疆域进行入侵！”
太空虽然广阔，但也得考虑距离。直线最短在宇宙里依然适用，而奥利维亚提到的宜居星球，正是因为地球的存在可以容纳大量人口与设施，相比起随便一个偏远星系，在后勤上能更简单支持军队。
更别提，到时联邦也有理由在那里驻军屯兵，毕竟他们宣扬那是主权领土！我在自家关键地驻军怎么了？关你什么事！
他们一定会这么说，但参考人类历史，这种情况就是战争的天然温床。距离这么近，还有另一个地球，谁又不会眼馋呢？对相邻领地创造宣称是人类的传统异能，现在奥利维亚都想好了，那就是人联觊觎联邦领土，于是“被迫”发起反击！
“这种事，古已有之。维安与uir百分之七十的战斗都是如此，并且凡事皆是相互的。对方很可能是真的担心我们先发制人，毕竟我们哪怕是弯腰系一下鞋带，都会以为我们在埋地雷。”
安雅叹息着摇了摇头，所以高议会的态度很坚决，决不能允许联邦拿下第五地球。
“我们不能答应他们的条件，这个联邦没有资格对第五地球宣誓主权，我们不能容许他们的战舰距离我们的家园如此之近——第五地球距离锡拉不超过四十光年，这个距离比我们的天龙星域半径还小，不是卧榻之侧，简直是把刀架在脖子上。”
“最好的情况是人联拿下第五地球。”
奥利维亚接过话来，不过，原本还以为统帅会表达一些更激进的，符合其身份的观点，但她说了这句话后却摇了摇头。
“那我们无法在不爆发又一场星际战争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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