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5 章·至暗时刻
“喂，大水母...我叫你呢，长荧光辫子的，奥赛罗。”
【嗯，我在，小监护者。】
“你们这方舟真慢，三个月才从木星飘这么点距离，这点路程，我们的船一眨眼就到了...就不能能快点吗，到个木卫四，我跟你来这半个月了才刚看到点星球的影子！”
庇护方舟，除了世界舰以外人联所见过的最宏伟的人工造物，虽然眼下这个名次得给联邦天域让一让路了。正是这些不惜工本的宏伟构造，让一贯精于对资源和空间都利用到极限的人联显得与阿尔法和联邦表亲相比，非常地小家子气。
但让我们的文明转换风格是不容易的，所以人联选择了一个取巧的办法。海妖战役时舰队为以绝后患，包括黑石要塞与耀星级在内对阿尔法船只展开了猛攻，可直到战斗结束都未尽全功。如今看来这不是坏事，因为在打扫战场后“打捞”上来了超过两位数核心还未殉爆的庇护方舟（鬼眼杀得彻底），其中还能动的也数的过一只手。
百合子说的这台方舟，是主星系最完好的一艘。这座移动的城市——想想吧，高八百米，直径2.4公里，这艘船内的空间够你修六百米的摩天楼，然后连修十几座包个圆都没问题，人联最大的太空城都不敢和它的一半比。这里面原本有无数错综复杂的舱室，灌满生命溶液的厅堂，堆满金属乃至贵金属的库房，以及数百万的子民，几千架飞碟和数以百计的鲎形船，一支能毁灭文明的强大军队！
现在其实也在，只是更多的空间被掏空，用来承载人联的工程。靠近核心的内环区里耸立起了熔炉和工厂，布置着维生系统与楼房，工研部的工程师，人联社会的工人们怀着忐忑的心保持着与隔离墙的距离。他们得到的消息是人联缴获了这艘巨舰并要将它改为能对社会做出贡献的东西，挺好，只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活的生物在水池里晃荡，真的不会有事吗？
他们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得知真相，但人联坚实的信誉还是让他们能坚持工作。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奥赛罗和百合子来到这里，蒙受恩准，人联难以开发的木卫四被允许归于子民，作为证明，奥赛罗需要在这里打造新的族群，一个在未来，至少能够让人联社会看得起的模仿族群，一个新的未来...它为此格外上心。
因此，沉浸于思维构想的大水母在好一会后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小朋友身上：【横渡星空总是漫长的旅程，您会觉得慢，是因为人类的思维仍然是母星所塑造，而非宇宙。】
奥赛罗的吟唱好似诗歌，这只生物摇曳的身形有种说不出的优美，即便你知道它是一只异形——【太阳之风鼓满先古的船帆，背离旅居的落点，将星光捻成丝线。一百个循环，我们踏出引力的桎梏，一千个循环，回首相望，相送的日光还带着旧日的灿辉...换算成人类的时间，就是航行了两千年后，前一座落脚的星系恒星光芒依然可见。从一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一个星系到另一个星系，光时光日光月光年，我们大半的时间都在路上，因此子民有无限的耐心...】
“你们。”单马尾少女瞪大了眼睛，“你们难道不是有ftl吗？”
这一瞬间，奥赛罗木在原地，脑后的触手也不再摇摆了——好一会后才说道。
【其实，子民并不擅长ftl...我们对时空的理解来源于先古，但先古的理解也来自于‘旅者’的赋予，旅者传授了星海知识，但先古并未加以理解...】永光似乎非常尴尬，触手也有些恹恹地垂落下来不再发光，【先古专注于其他方面...譬如长生，为此深耕生命的密码，以种姓分类阶层，缔造永久之和谐。先古把自己的家园变为了天堂，但却很少真的抬头仰望星空。】
“但你们很擅长做大飞船，我们现在不也是要去木卫四里造更多的方舟吗？怎么又说不擅长了？”
永光无言——【因为制造宏伟的厅室，是先古为了打造不受自然限制的乐园...因此大崩灭时的出逃才那么绝望，因为旅者已尽，再没有机会学习穿梭至高天的知识。作为先古王庭的血脉，我们也没有能力将断层的知识缝合，我们没有被赋予这样的职责——做不到对新的知识的研究。】
百合子费劲地理解这些，对于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一件辛苦的事：“但你现在...不是正在通过物理学的博士考试吗？研究的还是暗能量，你挺有创造力的呀。”
【那是恩主启迪了我，是人类的知识补足了我。】奥赛罗转了个圈，阵阵气泡从下方浮起，【四个月前的我，是为了生存而生存的目的性生物，我的生命里没有文化，没有哲学，没有美和一切积极的事物，我的文明已经死掉了，我的大脑里只有本能，我的族群也因此沦为血肉的机器——直到我因为本能敬服于红月，并侵入人类的记忆习得了文明，首次，我意识到生存之外尚有意义。】
因此，也得以发挥自身的潜能，当聪慧的头脑不再局限于生存，它便能够做出更多事情。人类的艺术，科学，哲学架构了这个生物的观念，也因此重塑了行为，一定还有人以为永光不过虚与委蛇，暗藏祸心，但奥赛罗不屑争论，它已经得到了太多。
【从来没有我这样一个永光有机会遭遇一个人联这般完善的文明并被动接受启迪——如果红月没有恩准我的存续，我也不会思考这一切到如今，皆为命运，我的小监护者。】
“你说的这些谁懂啊，而且，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直接跃迁过去呢。”百合子不耐烦地摆手，“哪里只有你一个，第五地球不还有一只老家伙吗？不过它杀了太多人我们不会放过它的。”
永光四手一摊，学习人类的无奈：【因为没有足够资源啊，小监护者，个头越大消耗越大。我的船队飘了千年早就干涸了，这艘方舟也没有来得及做过补充，而且子民本就不擅长跃迁，泰拉联邦都比我们更精通...如果能给方舟预备四十万吨的精炼燃料，我也勉强能短途跳跃个百万公里。】
慢一点也没有关系，还有那么多的准备工作要做，人类应该学会宇宙的时光尺度，不要太过猴急——“那这么说，那个老家伙一定可以了？”
百合子突然开口。
“我刚才想到，它要是把那么多的方舟到处短途跳跃，是不是可以一下进到军队的中间或者后面，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没那么简单，跃迁需要大量的时间，容错率很低。而且就算能跳，子民没有这样精确的技术，会散落地乱七八糟——我说过，我们还不如那个联邦，除非你让我逆向...】
奥赛罗停在原地突然不再说话，它的触手如灯泡一样不断亮起，做高速的思维运算。
【您应该去警告统帅，而且是马上。】
“如果有一个星球的资源为支持，辅之以从联邦破获的技术，有可能实现出其不意的战术型跃迁——说的不错，可惜来得太晚了。”
奥利维亚扫过紧急传来的信息，它来得晚了点，于眼下也没有更多意义，只不过消息的后半段还有一句值得注意的话：“请小心，这只永光可能已经被开智启迪...启迪？”
简短的讯息无法传递出完整的含义，但统帅眼下无心深究，就眼下的情况来说，不管是什么原因。
战役已经进入到了最危险的关头！
帕里斯少校亲眼目睹空间被撕裂的情景，但就在这之前，他的贝宁号战舰正在追击一艘“叛徒”船只。
并非他幸运，他和这些船只是一同返回的，沿途便发现了这些船只的异常。当天域的爆炸出现后，他立刻注意到另一艘驱逐舰——徘徊于泰拉舰队阵线之后，不断接近杰拉德将军的亚历山大号并投放导弹！
他立刻发出了警告，并投放防空导弹拦截了那些指向旗舰的弹头，或许他自己本身只是一种猜疑下的谨慎举动，但少尉自己也没想到因为他，泰拉舰队几乎成了背叛风波中唯一没有被伤害的舰队。而那艘船也被后方人联精准的炮火所摧毁，他们也接到了来自人联南北泽上将的广播。
“叛徒已经被摧毁！重复，已经被摧毁！联邦各部请立刻稳定阵型，投入正面作战——我军指挥部已和天域取得了联系，联邦指挥部完整，他们正在重启设施，各部立刻恢复秩序！”
混乱造成的破坏，比敌人的武器还要可怕。失去天域的瞬间让许多联邦舰队几乎慌了神，来自背后的攻击更是打破了协作的信任！现场的通讯如同乱麻，许多船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许多部队担心有更多的叛徒在潜伏，人在高强度作战下本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精神进一步被压垮，造成了许多不理智的行为，已经开始有船只向着自认为可疑的目标开炮了——且不论这造成的误伤，调头的举动让战列线变成了心电图，脱节的举动以及正面的停火，让战线一下就达到了崩溃的边缘！而这只是因为十几个叛徒...面对南北泽的喊话，其中不乏让秩序变得更混乱，更不理智的声音，极端的恐慌让他们说出一些愚蠢的话：“我们中间怎么会出现叛徒...怎么知道这不是人联干的？”
“战线已经支撑不住了，我们正在被集火...撤退！”
稳中向好的局势一下有兵败如山倒的趋势——南北泽可以驳斥这些无脑的言论，但他却不能将意志动摇的联邦海军凝聚回来——他没这个身份，如果是第九舰队那他们大概信任自己，可这些人不认识他，也不认人联上将这个军衔，在本就遭受怀疑的境况下没有办法强加意志。
他能做的并不多，唯有在短暂的思考后，再次连进通讯：
“听我说，联邦海军的指挥官和士兵们！这场战斗没有放弃可言，也没有后撤可言！我们所有人要么耻辱地死在这里，要么，恢复你们的阵型坚持战斗——联邦军人难道缺乏勇气吗？”
这句话究竟起到多大的影响不好说，南北泽自认自己不是一个能够鼓舞他人斗志的领袖，他不若杰诺斯那般可以慷慨言辞。但它一定起到了某种效果，最终，另一个声音接入了通讯。
“这里是泰拉舰队的杰拉德中将！我与天域的保密路线取得了联系，指挥部健在但无法进行指挥，所以我，亚历山大号接管作战指挥，指挥链向我集中！”
这声音冷酷却高亢，并且果断而无情：
“所有舰船听我命令，启动24号命令，宪兵进入舰桥执行督战，一切撤退的言论我绝不姑息——西朗号的舰长立刻解职，转送军事法庭候审。这里可以有死人，但没有懦夫，给他们看到你们的勇气！”
亚历山大号的舰桥，杰拉德按下了通讯的开关。他那镶刻着深深法令纹的脸因为紧抿嘴唇显得更加阴沉，在一旁，艾米女士鼓励道：“你是正确的，长官，您有这个资格领导联邦舰队，力挽狂澜，这才是您该做的。”
“立刻派出救援部队去协助天域，不惜代价。”杰拉德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为了自己做的这一切...联络人联指挥官，必须重新恢复——”
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此时舰队的状况刚刚有所恢复，杰拉德十分有效地控制了局势，事情似乎有了转机。但，这一切随着出现在战场上的一道道巨大裂隙，从而戛然而止。
空间被割裂——宽阔的裂隙直接出现在双方交战的中间，更靠近人类的地方，这个距离对于舰队几乎就是贴着脸。在复仇女神正前方的交战带正有数十艘幽浮和多两倍的飞碟正在顶着皓日之锤的火力穿梭，但，就连外星人也没有料想到这一切，它们撞在空间裂隙上瞬间被期间喷涌的能量化成了飞灰，而激光束也未能穿透，而是落在了宽大的白壁上，激起微不足道的烟火。
这样的场景刻印在南北泽记忆的深处，所有人联勤务舰队都不会忘记这个东西，这个专门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天敌！
“那是...”
布里吉斯中校脱口而出，难掩震惊，不仅是因为这些方舟一下便出现在面前，也更是因为它们的数量
“十台，二十台，三十...机动，快！后撤！”
中校的声音，这位老兵从未如此惊慌——“散开阵型！”
姿态引擎紧急喷发，上百艘船只做紧急的机动，如此，方才堪堪躲开了惊雷般贯入阵型中的湮灭炮！但如此他们还是逃不过后续的一切，距离，太近了，近的贴在脸上，一千公里算什么？在这个范围里，不仅是湮灭炮，被布置在方舟周身深邃的装甲凹槽间那些比幽浮大上数倍的粒子炮塔，也一起对贴在脸上的人联船只展开了射击！密集的火力全向释放，舰队一下便被全数笼罩！
轰轰轰！
从来没有见过庇护方舟以这样的方式作战，与海妖时的那些完全不一样，那些贫乏的方舟根本开不动这些副炮。一连十几道粒子束轰击在惊涛落日号的身侧，它躲过了湮灭炮，但这些攻击造成的冲击似乎一点都不比前者更小，冲击把这艘黑色的旗舰推出去数十公里，护盾破碎，黑瓷复合装甲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痕！同样的情景出现在其他部队里，令人担心的是更加脆弱的流火级...不，警告传来，人联的第一批被击毁船只出现了，有七艘流火在狂风暴雨般的火力下被撕碎，并且在这份报告的同时，数字还在继续增加！
“向统帅呼叫，主力部队——”
南北泽刚一发话，立刻便看到让他身形都为之摇晃的一幕，他们的背后，主力舰队的前方，道道裂隙中，同样有众多庇护方舟身影显现
十几台方舟，彼此交织的火力立刻便超过了此前的所有！它们的到来如同集群的坦克冲到了步兵的阵前，在爆发的这一瞬间，勤务舰队便几乎被压垮！不过被压垮的也不只是自己，在一旁，刚刚恢复的联邦舰队立刻便面临了完全一样的处境——就算天域还在时它们也只是站稳脚跟，如今，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斗志，一下便被撕了个粉碎。
“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
杰拉德感觉自己刚才的作为就像一个小丑，做着滑稽而无意义的表演，而得到的回报，则是从眼前巨大黑影们咆哮而来的“掌声”，重重地打在他脸上！
从这场战争开始，人类其实和自己一样...只是在做表演。
外星人看起来只是一直在做被动的应对，并且节节败退，不论是卡门的太空华尔兹，人联的狙杀，还是主力部队的大举压进，看起来它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就算是一点让人难受的袭扰，也没有造成要害的打击——强则示之以弱，兵法之道，外星人一直耐心地为他们布置下陷阱。首先拔去了最有威胁的天域，然后扰乱阵线，进而才将真正的主力投入！
如此之多的兵力，没有按部就班的摆开阵势，而是直接冲杀到面前。庇护方舟的火力如潮水一样冲刷了联邦海军，它们的存在不仅压垮人的士气，更是给外星舰队打开了一条通道。有了庇护，远方的星矛方舟们能够安定地展开射击，在人联舰队遭到压制的同时，从这些巨物身上也投放出了大量幽浮战舰，提醒着在场的人类，这些方舟本身也是母舰。
稳操胜券...是的，只是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敌人稳赢的局面而已，外星人，它们可能现在才认真起来！
“长官，撤退吧！”通讯中，无数的人苦劝着，“这里集中了联邦四分之一的作战舰队，一旦我们全军覆没，便万劫不复了！让星堡和部队断后，至少，让战列舰撤走！”
“你们说什么？”
无数的火力轰击着亚历山大号的船身，分不清是人还是船在颤抖，杰拉德表情和凝固了一样：“要我逃跑...不如让我去死！战斗，继续战斗，我们还没有输！让宙斯之雷预备，让星堡...集中所有火力！”
他咆哮着：“谁都可以撤，但唯独我不能撤，这是原则！”
眼泪...汗水，随着中将的脸庞向下淌落：“离胜利只差一步，一步啊...不能放弃，不能！”
咆哮不能解决问题，通讯里仍然吵作一团。联邦也好，人联也罢，在这一刻没有区别，庇护方舟的到来压垮了所有的安排，这些怪物，无可匹敌的数量与体积已经彻底压倒了一切，敌人正在前进，那些巨舰仿佛要撞上来把自己彻底击垮，就连自己的背后，也传来了无比耀眼的光线，仿佛有无数太阳在背后爆发
“你说的很对，杰拉德，不能放弃，也没有理由。”
忽然，通讯器间的杂音消失了，一个陌生的，从未听过的女声响起——指挥屏幕不知何时接入了一段讯号，它的优先级压过了现场所有其他通讯，一个人，一个女子出现在了杰拉德的面前。
“你是...”
杰拉德没有见过她，这位银发女子突然出现，做人联军装的打扮，手里杵着一把军刀。但，不同于其他正装的军人，这女子只是把军大衣披在肩头，不成规矩，没有体统，也没有佩戴证明身份的肩章，只有一张极美的面孔，身边的部下经常讨论艾米女士的美貌，但和这位比？
放往日杰拉德对这种他心目中毫无教养的军人根本不会正眼相看，可现在
“这里是人联统帅部，现场全军注意，跃迁至我军主力面前的庇护方舟群已全部摧毁，我们正在向你们提供支援。战斗还没有失败，现在正是决战的时刻，人类的共同命运，需要所有人尽忠职守。”
通讯结束，系统中，立刻传来了一声延迟的警报——
侦测到大规模的重力异常。
道道银色弹幕飞过，穿越联邦部队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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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在，小监护者。】
“你们这方舟真慢，三个月才从木星飘这么点距离，这点路程，我们的船一眨眼就到了...就不能能快点吗，到个木卫四，我跟你来这半个月了才刚看到点星球的影子！”
庇护方舟，除了世界舰以外人联所见过的最宏伟的人工造物，虽然眼下这个名次得给联邦天域让一让路了。正是这些不惜工本的宏伟构造，让一贯精于对资源和空间都利用到极限的人联显得与阿尔法和联邦表亲相比，非常地小家子气。
但让我们的文明转换风格是不容易的，所以人联选择了一个取巧的办法。海妖战役时舰队为以绝后患，包括黑石要塞与耀星级在内对阿尔法船只展开了猛攻，可直到战斗结束都未尽全功。如今看来这不是坏事，因为在打扫战场后“打捞”上来了超过两位数核心还未殉爆的庇护方舟（鬼眼杀得彻底），其中还能动的也数的过一只手。
百合子说的这台方舟，是主星系最完好的一艘。这座移动的城市——想想吧，高八百米，直径2.4公里，这艘船内的空间够你修六百米的摩天楼，然后连修十几座包个圆都没问题，人联最大的太空城都不敢和它的一半比。这里面原本有无数错综复杂的舱室，灌满生命溶液的厅堂，堆满金属乃至贵金属的库房，以及数百万的子民，几千架飞碟和数以百计的鲎形船，一支能毁灭文明的强大军队！
现在其实也在，只是更多的空间被掏空，用来承载人联的工程。靠近核心的内环区里耸立起了熔炉和工厂，布置着维生系统与楼房，工研部的工程师，人联社会的工人们怀着忐忑的心保持着与隔离墙的距离。他们得到的消息是人联缴获了这艘巨舰并要将它改为能对社会做出贡献的东西，挺好，只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活的生物在水池里晃荡，真的不会有事吗？
他们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得知真相，但人联坚实的信誉还是让他们能坚持工作。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奥赛罗和百合子来到这里，蒙受恩准，人联难以开发的木卫四被允许归于子民，作为证明，奥赛罗需要在这里打造新的族群，一个在未来，至少能够让人联社会看得起的模仿族群，一个新的未来...它为此格外上心。
因此，沉浸于思维构想的大水母在好一会后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小朋友身上：【横渡星空总是漫长的旅程，您会觉得慢，是因为人类的思维仍然是母星所塑造，而非宇宙。】
奥赛罗的吟唱好似诗歌，这只生物摇曳的身形有种说不出的优美，即便你知道它是一只异形——【太阳之风鼓满先古的船帆，背离旅居的落点，将星光捻成丝线。一百个循环，我们踏出引力的桎梏，一千个循环，回首相望，相送的日光还带着旧日的灿辉...换算成人类的时间，就是航行了两千年后，前一座落脚的星系恒星光芒依然可见。从一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一个星系到另一个星系，光时光日光月光年，我们大半的时间都在路上，因此子民有无限的耐心...】
“你们。”单马尾少女瞪大了眼睛，“你们难道不是有ftl吗？”
这一瞬间，奥赛罗木在原地，脑后的触手也不再摇摆了——好一会后才说道。
【其实，子民并不擅长ftl...我们对时空的理解来源于先古，但先古的理解也来自于‘旅者’的赋予，旅者传授了星海知识，但先古并未加以理解...】永光似乎非常尴尬，触手也有些恹恹地垂落下来不再发光，【先古专注于其他方面...譬如长生，为此深耕生命的密码，以种姓分类阶层，缔造永久之和谐。先古把自己的家园变为了天堂，但却很少真的抬头仰望星空。】
“但你们很擅长做大飞船，我们现在不也是要去木卫四里造更多的方舟吗？怎么又说不擅长了？”
永光无言——【因为制造宏伟的厅室，是先古为了打造不受自然限制的乐园...因此大崩灭时的出逃才那么绝望，因为旅者已尽，再没有机会学习穿梭至高天的知识。作为先古王庭的血脉，我们也没有能力将断层的知识缝合，我们没有被赋予这样的职责——做不到对新的知识的研究。】
百合子费劲地理解这些，对于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一件辛苦的事：“但你现在...不是正在通过物理学的博士考试吗？研究的还是暗能量，你挺有创造力的呀。”
【那是恩主启迪了我，是人类的知识补足了我。】奥赛罗转了个圈，阵阵气泡从下方浮起，【四个月前的我，是为了生存而生存的目的性生物，我的生命里没有文化，没有哲学，没有美和一切积极的事物，我的文明已经死掉了，我的大脑里只有本能，我的族群也因此沦为血肉的机器——直到我因为本能敬服于红月，并侵入人类的记忆习得了文明，首次，我意识到生存之外尚有意义。】
因此，也得以发挥自身的潜能，当聪慧的头脑不再局限于生存，它便能够做出更多事情。人类的艺术，科学，哲学架构了这个生物的观念，也因此重塑了行为，一定还有人以为永光不过虚与委蛇，暗藏祸心，但奥赛罗不屑争论，它已经得到了太多。
【从来没有我这样一个永光有机会遭遇一个人联这般完善的文明并被动接受启迪——如果红月没有恩准我的存续，我也不会思考这一切到如今，皆为命运，我的小监护者。】
“你说的这些谁懂啊，而且，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直接跃迁过去呢。”百合子不耐烦地摆手，“哪里只有你一个，第五地球不还有一只老家伙吗？不过它杀了太多人我们不会放过它的。”
永光四手一摊，学习人类的无奈：【因为没有足够资源啊，小监护者，个头越大消耗越大。我的船队飘了千年早就干涸了，这艘方舟也没有来得及做过补充，而且子民本就不擅长跃迁，泰拉联邦都比我们更精通...如果能给方舟预备四十万吨的精炼燃料，我也勉强能短途跳跃个百万公里。】
慢一点也没有关系，还有那么多的准备工作要做，人类应该学会宇宙的时光尺度，不要太过猴急——“那这么说，那个老家伙一定可以了？”
百合子突然开口。
“我刚才想到，它要是把那么多的方舟到处短途跳跃，是不是可以一下进到军队的中间或者后面，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没那么简单，跃迁需要大量的时间，容错率很低。而且就算能跳，子民没有这样精确的技术，会散落地乱七八糟——我说过，我们还不如那个联邦，除非你让我逆向...】
奥赛罗停在原地突然不再说话，它的触手如灯泡一样不断亮起，做高速的思维运算。
【您应该去警告统帅，而且是马上。】
“如果有一个星球的资源为支持，辅之以从联邦破获的技术，有可能实现出其不意的战术型跃迁——说的不错，可惜来得太晚了。”
奥利维亚扫过紧急传来的信息，它来得晚了点，于眼下也没有更多意义，只不过消息的后半段还有一句值得注意的话：“请小心，这只永光可能已经被开智启迪...启迪？”
简短的讯息无法传递出完整的含义，但统帅眼下无心深究，就眼下的情况来说，不管是什么原因。
战役已经进入到了最危险的关头！
帕里斯少校亲眼目睹空间被撕裂的情景，但就在这之前，他的贝宁号战舰正在追击一艘“叛徒”船只。
并非他幸运，他和这些船只是一同返回的，沿途便发现了这些船只的异常。当天域的爆炸出现后，他立刻注意到另一艘驱逐舰——徘徊于泰拉舰队阵线之后，不断接近杰拉德将军的亚历山大号并投放导弹！
他立刻发出了警告，并投放防空导弹拦截了那些指向旗舰的弹头，或许他自己本身只是一种猜疑下的谨慎举动，但少尉自己也没想到因为他，泰拉舰队几乎成了背叛风波中唯一没有被伤害的舰队。而那艘船也被后方人联精准的炮火所摧毁，他们也接到了来自人联南北泽上将的广播。
“叛徒已经被摧毁！重复，已经被摧毁！联邦各部请立刻稳定阵型，投入正面作战——我军指挥部已和天域取得了联系，联邦指挥部完整，他们正在重启设施，各部立刻恢复秩序！”
混乱造成的破坏，比敌人的武器还要可怕。失去天域的瞬间让许多联邦舰队几乎慌了神，来自背后的攻击更是打破了协作的信任！现场的通讯如同乱麻，许多船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许多部队担心有更多的叛徒在潜伏，人在高强度作战下本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精神进一步被压垮，造成了许多不理智的行为，已经开始有船只向着自认为可疑的目标开炮了——且不论这造成的误伤，调头的举动让战列线变成了心电图，脱节的举动以及正面的停火，让战线一下就达到了崩溃的边缘！而这只是因为十几个叛徒...面对南北泽的喊话，其中不乏让秩序变得更混乱，更不理智的声音，极端的恐慌让他们说出一些愚蠢的话：“我们中间怎么会出现叛徒...怎么知道这不是人联干的？”
“战线已经支撑不住了，我们正在被集火...撤退！”
稳中向好的局势一下有兵败如山倒的趋势——南北泽可以驳斥这些无脑的言论，但他却不能将意志动摇的联邦海军凝聚回来——他没这个身份，如果是第九舰队那他们大概信任自己，可这些人不认识他，也不认人联上将这个军衔，在本就遭受怀疑的境况下没有办法强加意志。
他能做的并不多，唯有在短暂的思考后，再次连进通讯：
“听我说，联邦海军的指挥官和士兵们！这场战斗没有放弃可言，也没有后撤可言！我们所有人要么耻辱地死在这里，要么，恢复你们的阵型坚持战斗——联邦军人难道缺乏勇气吗？”
这句话究竟起到多大的影响不好说，南北泽自认自己不是一个能够鼓舞他人斗志的领袖，他不若杰诺斯那般可以慷慨言辞。但它一定起到了某种效果，最终，另一个声音接入了通讯。
“这里是泰拉舰队的杰拉德中将！我与天域的保密路线取得了联系，指挥部健在但无法进行指挥，所以我，亚历山大号接管作战指挥，指挥链向我集中！”
这声音冷酷却高亢，并且果断而无情：
“所有舰船听我命令，启动24号命令，宪兵进入舰桥执行督战，一切撤退的言论我绝不姑息——西朗号的舰长立刻解职，转送军事法庭候审。这里可以有死人，但没有懦夫，给他们看到你们的勇气！”
亚历山大号的舰桥，杰拉德按下了通讯的开关。他那镶刻着深深法令纹的脸因为紧抿嘴唇显得更加阴沉，在一旁，艾米女士鼓励道：“你是正确的，长官，您有这个资格领导联邦舰队，力挽狂澜，这才是您该做的。”
“立刻派出救援部队去协助天域，不惜代价。”杰拉德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为了自己做的这一切...联络人联指挥官，必须重新恢复——”
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此时舰队的状况刚刚有所恢复，杰拉德十分有效地控制了局势，事情似乎有了转机。但，这一切随着出现在战场上的一道道巨大裂隙，从而戛然而止。
空间被割裂——宽阔的裂隙直接出现在双方交战的中间，更靠近人类的地方，这个距离对于舰队几乎就是贴着脸。在复仇女神正前方的交战带正有数十艘幽浮和多两倍的飞碟正在顶着皓日之锤的火力穿梭，但，就连外星人也没有料想到这一切，它们撞在空间裂隙上瞬间被期间喷涌的能量化成了飞灰，而激光束也未能穿透，而是落在了宽大的白壁上，激起微不足道的烟火。
这样的场景刻印在南北泽记忆的深处，所有人联勤务舰队都不会忘记这个东西，这个专门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天敌！
“那是...”
布里吉斯中校脱口而出，难掩震惊，不仅是因为这些方舟一下便出现在面前，也更是因为它们的数量
“十台，二十台，三十...机动，快！后撤！”
中校的声音，这位老兵从未如此惊慌——“散开阵型！”
姿态引擎紧急喷发，上百艘船只做紧急的机动，如此，方才堪堪躲开了惊雷般贯入阵型中的湮灭炮！但如此他们还是逃不过后续的一切，距离，太近了，近的贴在脸上，一千公里算什么？在这个范围里，不仅是湮灭炮，被布置在方舟周身深邃的装甲凹槽间那些比幽浮大上数倍的粒子炮塔，也一起对贴在脸上的人联船只展开了射击！密集的火力全向释放，舰队一下便被全数笼罩！
轰轰轰！
从来没有见过庇护方舟以这样的方式作战，与海妖时的那些完全不一样，那些贫乏的方舟根本开不动这些副炮。一连十几道粒子束轰击在惊涛落日号的身侧，它躲过了湮灭炮，但这些攻击造成的冲击似乎一点都不比前者更小，冲击把这艘黑色的旗舰推出去数十公里，护盾破碎，黑瓷复合装甲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痕！同样的情景出现在其他部队里，令人担心的是更加脆弱的流火级...不，警告传来，人联的第一批被击毁船只出现了，有七艘流火在狂风暴雨般的火力下被撕碎，并且在这份报告的同时，数字还在继续增加！
“向统帅呼叫，主力部队——”
南北泽刚一发话，立刻便看到让他身形都为之摇晃的一幕，他们的背后，主力舰队的前方，道道裂隙中，同样有众多庇护方舟身影显现
十几台方舟，彼此交织的火力立刻便超过了此前的所有！它们的到来如同集群的坦克冲到了步兵的阵前，在爆发的这一瞬间，勤务舰队便几乎被压垮！不过被压垮的也不只是自己，在一旁，刚刚恢复的联邦舰队立刻便面临了完全一样的处境——就算天域还在时它们也只是站稳脚跟，如今，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斗志，一下便被撕了个粉碎。
“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
杰拉德感觉自己刚才的作为就像一个小丑，做着滑稽而无意义的表演，而得到的回报，则是从眼前巨大黑影们咆哮而来的“掌声”，重重地打在他脸上！
从这场战争开始，人类其实和自己一样...只是在做表演。
外星人看起来只是一直在做被动的应对，并且节节败退，不论是卡门的太空华尔兹，人联的狙杀，还是主力部队的大举压进，看起来它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就算是一点让人难受的袭扰，也没有造成要害的打击——强则示之以弱，兵法之道，外星人一直耐心地为他们布置下陷阱。首先拔去了最有威胁的天域，然后扰乱阵线，进而才将真正的主力投入！
如此之多的兵力，没有按部就班的摆开阵势，而是直接冲杀到面前。庇护方舟的火力如潮水一样冲刷了联邦海军，它们的存在不仅压垮人的士气，更是给外星舰队打开了一条通道。有了庇护，远方的星矛方舟们能够安定地展开射击，在人联舰队遭到压制的同时，从这些巨物身上也投放出了大量幽浮战舰，提醒着在场的人类，这些方舟本身也是母舰。
稳操胜券...是的，只是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敌人稳赢的局面而已，外星人，它们可能现在才认真起来！
“长官，撤退吧！”通讯中，无数的人苦劝着，“这里集中了联邦四分之一的作战舰队，一旦我们全军覆没，便万劫不复了！让星堡和部队断后，至少，让战列舰撤走！”
“你们说什么？”
无数的火力轰击着亚历山大号的船身，分不清是人还是船在颤抖，杰拉德表情和凝固了一样：“要我逃跑...不如让我去死！战斗，继续战斗，我们还没有输！让宙斯之雷预备，让星堡...集中所有火力！”
他咆哮着：“谁都可以撤，但唯独我不能撤，这是原则！”
眼泪...汗水，随着中将的脸庞向下淌落：“离胜利只差一步，一步啊...不能放弃，不能！”
咆哮不能解决问题，通讯里仍然吵作一团。联邦也好，人联也罢，在这一刻没有区别，庇护方舟的到来压垮了所有的安排，这些怪物，无可匹敌的数量与体积已经彻底压倒了一切，敌人正在前进，那些巨舰仿佛要撞上来把自己彻底击垮，就连自己的背后，也传来了无比耀眼的光线，仿佛有无数太阳在背后爆发
“你说的很对，杰拉德，不能放弃，也没有理由。”
忽然，通讯器间的杂音消失了，一个陌生的，从未听过的女声响起——指挥屏幕不知何时接入了一段讯号，它的优先级压过了现场所有其他通讯，一个人，一个女子出现在了杰拉德的面前。
“你是...”
杰拉德没有见过她，这位银发女子突然出现，做人联军装的打扮，手里杵着一把军刀。但，不同于其他正装的军人，这女子只是把军大衣披在肩头，不成规矩，没有体统，也没有佩戴证明身份的肩章，只有一张极美的面孔，身边的部下经常讨论艾米女士的美貌，但和这位比？
放往日杰拉德对这种他心目中毫无教养的军人根本不会正眼相看，可现在
“这里是人联统帅部，现场全军注意，跃迁至我军主力面前的庇护方舟群已全部摧毁，我们正在向你们提供支援。战斗还没有失败，现在正是决战的时刻，人类的共同命运，需要所有人尽忠职守。”
通讯结束，系统中，立刻传来了一声延迟的警报——
侦测到大规模的重力异常。
道道银色弹幕飞过，穿越联邦部队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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