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8 章·除波塞冬外的可能
仪器上，象征生命体征的红色数字稳定地跳动着，每隔几秒，乳白色的机器里就会发出“滴”的一声，绿色的线条卷起一个波浪，其顶点的高低段稍有一个下降的趋势，就足以让艾薇儿的心着重地跳一下。
她看着卡门被安放在这台仪器里，令人嫌恶的移动icu平台，它上面的仪器将一个生命仅以数字来做显示，化作某种医学上的指标。这台装置在卡门将军的身上贴着，或者皮下刺入探针电极，尤其是在额头上的一圈——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长官脑袋上早就开出了好几个洞，机器把她的大脑给连接在一起，这也是那些数字的由来。
同样让她讨厌的，还有环绕在这台设备旁边的那些波塞冬科技工作人员，这些家伙——在登上人联船只时，自己和部下里有人对人联的植入物改造感觉到反感，觉得他们把自己变得不像人，但现在她只想给自己一耳光。和面前这几名加盟地球的赛博格比起来，人联的改造只不过是给自己画了彩妆般轻微，眼前的这几个“医生”，有一个双手都是可替换针刀的手术臂，另一个根本没有上脸，蜘蛛一样的镜头被直接焊进皮肉，而最后一个连人样都没有，就是一台可以行走的多手机器人，使用丝线组成的手指极快地敲击键盘。
噼里啪啦。
外形还不算什么，她现在格外在意的，是他们表现根本就不像医生，他们不是来治疗什么，仪器里的也不是病人，而是一部坏掉的机器。他们只关注仪器上显示的数字，然后注射或者释放药品，让指标达到正常就行。
“你们不是医生吗，为什么你们什么都不做！”
这令艾薇儿非常失望，甚至愤怒，作为亲自把老师送来的人，她质问这些赛博格医生：
“你们把长官带到这里，但到现在你们没有开展治疗，也没有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如果这样，那就放开她，我要带老师去找真正的医生！”
艾薇儿的行为被阻止了，但却并不是来自对方，而是跟在自己身边的军情局特工——草薙素子上前一步来到艾薇儿的面前，她充满遗憾地摇了头：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您在天域，在整个联邦内都找不到比他们更能解决此类问题的人了，上校。”
艾薇儿急了：“他们...”
但，不仅是素子，另外两位干员也到了她身前，高大的巴特上尉面色凝重，陀古萨此前一直沉默，似有心事，如今也不得已开口：“您必须相信我们，少佐说的是真的，卡门将军的‘病’联邦治不了，也不能治——”
“你们在说些什么，我弄不明白...难道真的和杰拉德将军说的一样，长官她...”
“不是，那个杰拉德就是胡说八道，他也只是道听途说，联邦上层自己龌龊，却还要栽赃流言——”
巴特哼一声，果不其然被少佐给训斥了，让他到一边闭嘴。这些话让艾薇儿更加疑惑，但素子只能向她抱歉：“相关的内情，请恕我们也是联邦下属的一部分，根据纪律不能透露，但请您放心，现在接管卡门将军的几位医师我都认识，他们都是我祖国最顶尖的微机械专家。”
高度改造的赛博格们对此毫无表示，但可能是素子她们拯救过自己，艾薇儿十分勉强地点了头，而她，还震撼于素子所透露信息的冰山一角。
“至于卡门将军的治疗——”素子回望那名多手的半机器人，“秋山博士，您如果什么都不说，艾薇儿上校是不会罢休的。除了她，还有一阵支联邦舰队的官兵，包括我都承蒙过卡门将军的恩情，您明白吗？”
咔哒——机器人转过身来，除了在铁皮盒里有一颗脑子，令人实在无法分清它究竟是什么存在。指示灯亮起，略显尖锐的声音带着不满响起：“草薙素子少佐，你如今不是公安九课，而是联邦军情局下属。波塞冬技研作为加盟地球的代表，我们可不想牵扯进你们和特勤局的争端里！所以，请你们离开，不要干扰我们的工作！”
艾薇儿没听懂日语，也没人给他翻译。但就在这不愉快的时刻，这建筑的舱门突然开启，一个声音比人出现的更快。
“争端？哪有争端，联邦上下一心，各部门相安无事，怎么可能让博士你们卷入呢？”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艾薇儿从骨子里打了一个寒颤。这话语不快不慢，并且有点垫着舌头。言语轻佻，话里有话，这本该是让人反感的，可在他出现的刹那，艾薇儿感觉自己的思维都有些凝固了——
穿浅色军官大衣，戴着贝雷帽的矮个男人轻飘飘地走过了艾薇儿身边，他一眼认出了对方：“很高兴看到你，上校，恭喜晋升。”
艾薇儿抗拒地偏过头去：“我可高兴不起来...卡尔部长。”
“别担心，这次不会有命令把你送进调查局了。而且，我们已经站在了同一线上，是可以信赖的朋友——对吧？”卡尔·詹金斯背着手，挑一挑眉毛，然后他看向身前三人，素子叉着腰，巴特抱着手，就陀古萨老老实实地对他敬礼，“工作辛苦，各位...现在，艾薇儿上校，我们有一些事要谈，理解你的担心，但博士的话未必没有道理，你最好还是在外面等一等。”
“卡门长官她...”
“我和你一样关心这点，所以，如果你还放不下，我建议你可以去天域机动步兵驻地，找强尼·瑞哥上校，你见过他的，找到他，我相信他那个大嘴巴应该对保密协议有自己的理解，并且那家伙还不在乎被处分——去吧！”
卡尔抬手向门外一指，艾薇儿还想据理力争一下，但面色突然一呆，傻乎乎地朝着门外走去。
随着舱门关上，在一旁的巴特喂喂两声：“你怎么能随便控制人呢？就算在联邦，这么做也是犯法的吧！是绞刑哦！”
“当然，未经许可超能力者严禁对一般人施展能力——最新版的规章就是我编写的，感谢提醒，上尉。”
素子轻笑一声，但不待她开口，身后的秋山博士再一次抗议道：“我说的话依然有效，就算你是联邦部长，我们也可以直接找联邦元老院周执政官！我们不想参与你们军情局和特勤局的斗争，请离开！”
卡尔瞥了这个赛博格一眼，嘎吱，这机器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前者呵一声：“但在你们手上的，可就是这场斗争的关键部分，既然已经深入其中，是什么让你们觉得自己能躲的开——波塞冬如何证明自己无辜，那种纳米毒剂，特勤局不也是从你们这些得到的吗？我甚至都不需要检索你们的记忆，难道你们觉得把大脑包在一层金属里，我就不能看到你们意识内的心虚？”
这句话放出，巴特缩了缩脖子：“难道就没有什么程序，像ghost锁一样预防超能力的入侵吗？”
“秋山博士是荒卷课长的旧友，至少病毒不会是他们提供——而且那也是美帝国开发的东西。您来不是要了解治疗方案吗？就算是在我们故乡，您也找不到比他们更能解决问题的人了。”
素子望向赛博格医生，后者无奈地点下了头，终于指向仪器内的卡门。
“这位联邦将军状态已经发展到了后期，吞噬型纳米病毒已经深入中枢神经，并对神经元细胞展开替换，其释放的ω纳米素替代形成神经递质回路，开始接管五感活动并影响人的正常思维。您可以理解将导线胡乱地并联在一起，每一道神经信号都去往错误的方位，晕厥，已经是程度最轻的后遗症了。”
“你们之前的治疗就一点效果都没有吗？”
“您所看到的正是治疗后的效果——病毒花了四个月才入侵到核心，先前的治疗小组将其引向交感神经延缓了时间，但突变的过程在短时间加快了三倍。我查看了报告，她应该早在一个月前就送到我们总部进行全面治疗，但联邦却让她继续在岗位工作？我不理解。”卡尔沉默了——“她是军队的英雄，一线需要她的身影，并且，这也是她不可动摇的决意，宁死也不准备错过。”
巴特呵呵：“毕竟人人都是联邦一颗螺丝钉~但我觉得联邦是把它的公民当成了柏青哥，咻，打出去就完了，只要有需要，哪里考虑小钢珠的心情呢。”
然后他被素子踩了一脚，可卡尔却一言不发。
秋山博士的机器眼睛闪了闪：“那正是这份决意，将原有的治疗方案撕了个粉碎，只能进行更加激进的整体治疗了。”
说说看，和此前的又有什么区别？
保守治疗，是在受害者中枢神经还没有完全被侵入的情况下，使用鸡尾酒病毒中和剂来缓慢地降低活性，必要时通过脑外科手术切除部分病灶，使用微机械搭建临时代偿回路。该计划周期长并且随时根据病情修改，原本卡门准备打完这一仗就去进行。这套方案没有康复可能，但理论可以压制住病毒活动，争取到未来新的治疗方案出现。
但现在不行了——“最坏的状况已经发生，病毒正在开始破坏脑细胞，长官们，这已经不再是解决病毒的问题，而是拯救生命的问题。病毒已经开始展现出它被设计的真正目标，一个神经吞噬者，它将开始扩散并取代大脑的正常细胞，并且取代原本的功能，人尽管能够继续活下去，但和植物人没有区别...或者更糟，因为大脑病毒化的结果是，病毒会复制记忆信息，变成一个能够从外部随时读取的生物u盘。”
一个全新的情报——“什么叫最初的设计目的？”这东西难道不是一种超级d品吗？
“美帝国可不会投入重金研发一种单纯的毒药，那只是表面的掩盖，哪怕让人知道这是单纯杀人的剧毒，也好过暴露真相。”博士很直白地说道，“升天病毒真名为傀儡病毒，目标是使用纳米毒剂将人的大脑改造为生物电脑，复刻人的记忆形成可以直接调取的数据。”
除了见效慢，但它一针注射，不可逆转并且只要受害者存活便百分百成功的特性让傀儡病毒变成了这世上最危险的武器之一！从卡尔到陀古萨，作为情报相关他们一眼就能看出这病毒拥有怎样的军事作用，在黑色行动相关里，这在获取情报的同时也能宣告一个人的死刑，这...还有比这更好的武器吗？
“微机械技术是我们的骄傲，但，却用它来做这种事情？”
陀古萨不敢相信，但博士却表现平淡：“居所美帝最初的设计目标还考虑过气溶胶散布，通过呼吸道大范围传播，但病毒在体外难以维持才作罢。后续原本还有新的开发，但联邦到来后停止了项目...联邦特勤局？我并不清楚，波塞冬是全球联合企业，也许是联邦接管重启了，我记得美帝其中有一个草案，就是更改病毒程式，将人的大脑改为可以遥控的物理结构，会对特定信号产生作用。似乎这才是傀儡的最终模式。”
而博士，只是看在荒卷这位老朋友的份上才多说了几句，其余与他无关——这是个极为重磅的消息，但不是眼下需要关心的。卡门的神经已经遭到了破坏，病毒正在向记忆体展开攻击，到了这一步——“抑制已经谈不上了，我们只能直接切除病灶，并人工搭建神经架构。但，人工神经架构是无法真正替代的，即便最乐观的情况下取得了成功...请恕我直言。”
一个失去了部分，甚至大半记忆，脑功能严重受损，思维能力与智力严重下降，身体机能完全失调不能自然生活，的人。
无论是她主观上，还是作为朋友表现出关心的阁下您，觉得这样抢救下来，真的有什么意义，且值得吗？比起治疗，也许，为她注入一针氰化钠结束痛苦或许更有价值。
卡尔陷入了沉默，一贯带着成竹在胸般微笑的他此时面色肃然，他望着仪器内的卡门，抬起手，但又放下：“这就是你能给出的最好解决方案？”
对方点了头，很残酷，尽管以纳米微机械技术所骄傲，但正因如此，他们也对抗不了自己文明打造出来的最强武器，矛盾，但现实。
卡尔没有任何想象中那般表现出愤怒或者上位者常见的逼压，他只是凝思，寻找着可能。
这时，一直看了良久的素子突然开口：“秋山博士，我们此前交给你的样品呢？就是陀古萨带回来的东西。”
样品？陀古萨？中尉一愣，然后哦一声：“就是我从人联船上带回来的那盒药水烟？原来少佐你把它上交了？”
巴特拍了下他脑袋：“当然要上交——等等，从人联带的？你怎么没说过，他们居然允许你带走？”
陀古萨摸着后脑勺：“人联的船员挺好说话的，我在那交了点朋友，离开时他们送了我一点纪念品...少佐说怕有检疫和间谍设备，就全没收了...嗯？”
奇怪，是因为在一旁，另外一名眼睛改成了显微镜的医生猛地一抬头：“我已经化验过了，那是一种高度活性的碳基纳米机器人，能够替代血小板功能直接溶于机体而且还没有排异反应，这不是我所知的技术路线，但是极具设计的复杂性——原来是从那个人联获得的？我还好奇那个‘以太生命集团’是哪里的新兴企业，这么尖端的有机纳米，居然来自外星吗！”
“玉子博士，那只是人联船员们平时抽的烟而已。”陀古萨不太理解，只好解释道，“听说没有尼古丁我就抽过一点，除了有薄荷味，没有感觉...”
“感觉？为什么要你感觉！”
玉子博士相当亢奋。
“在一百纳米的尺度，采用有机材料建构一个有完整行为能力的逻辑，就如同制造一种全新的细胞生命一样的东西——这是科学！我们一度认为这种路线是行不通的，但他们...”到这里，博士不知道是惊讶，还是不满，“他们只是用这种技术来作为香烟的替代？为什么？这有什么意义？不，难道，对他们来说这技术的意义就在于此？”
巴特两手一摊：“这谁知道啊！人联的家伙逻辑莫名其妙，一会攻击你，一会照顾你，开口闭口就是领袖和公理，想知道你可以自己去问，他们就在附近。”
突然，卡尔部长抬起手来，他面色比刚才更加凝重，以至于有了几分阴云——“人联...草薙女士，你大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来提醒我，但，依然谢谢你。”
“不。”素子靠在一边，望着安睡的卡门，“我原本有机会阻止，因而这也有我的责任。”
这时，秋山博士又提醒一声：“如果您希望这份人联的技术能够带来什么改变，可能要失望了，技术的研发周期不允许做这样的假设，而卡门女士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那就尽量争取时间！用你们的一切手段，一切资源！”卡尔眉毛一样，喝令道，而他也并没有完全威逼，“你们波塞冬不是一直想要谋求我们军情局手上的人联代码吗？那就拖延住卡门的病情！”
后者喜不自胜。
“您打算和人联进行接触吗？”素子问道，“作为联邦高级官员，这样的行为在如今的气氛下，与背叛恐怕没有什么区别吧？如果是课长在这肯定会奉劝您用更巧妙的方式，还是说您已经有计划了？”
“计划？”
卡尔笑了笑，就在这时，他按住了耳边的通讯器。
“这里是军情局，我已接到了报告，正在赶往k10总部——对，就我一人，我要求现场的一切指挥权...我会把他们捞出来的，在一切还不算晚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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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让她讨厌的，还有环绕在这台设备旁边的那些波塞冬科技工作人员，这些家伙——在登上人联船只时，自己和部下里有人对人联的植入物改造感觉到反感，觉得他们把自己变得不像人，但现在她只想给自己一耳光。和面前这几名加盟地球的赛博格比起来，人联的改造只不过是给自己画了彩妆般轻微，眼前的这几个“医生”，有一个双手都是可替换针刀的手术臂，另一个根本没有上脸，蜘蛛一样的镜头被直接焊进皮肉，而最后一个连人样都没有，就是一台可以行走的多手机器人，使用丝线组成的手指极快地敲击键盘。
噼里啪啦。
外形还不算什么，她现在格外在意的，是他们表现根本就不像医生，他们不是来治疗什么，仪器里的也不是病人，而是一部坏掉的机器。他们只关注仪器上显示的数字，然后注射或者释放药品，让指标达到正常就行。
“你们不是医生吗，为什么你们什么都不做！”
这令艾薇儿非常失望，甚至愤怒，作为亲自把老师送来的人，她质问这些赛博格医生：
“你们把长官带到这里，但到现在你们没有开展治疗，也没有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如果这样，那就放开她，我要带老师去找真正的医生！”
艾薇儿的行为被阻止了，但却并不是来自对方，而是跟在自己身边的军情局特工——草薙素子上前一步来到艾薇儿的面前，她充满遗憾地摇了头：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您在天域，在整个联邦内都找不到比他们更能解决此类问题的人了，上校。”
艾薇儿急了：“他们...”
但，不仅是素子，另外两位干员也到了她身前，高大的巴特上尉面色凝重，陀古萨此前一直沉默，似有心事，如今也不得已开口：“您必须相信我们，少佐说的是真的，卡门将军的‘病’联邦治不了，也不能治——”
“你们在说些什么，我弄不明白...难道真的和杰拉德将军说的一样，长官她...”
“不是，那个杰拉德就是胡说八道，他也只是道听途说，联邦上层自己龌龊，却还要栽赃流言——”
巴特哼一声，果不其然被少佐给训斥了，让他到一边闭嘴。这些话让艾薇儿更加疑惑，但素子只能向她抱歉：“相关的内情，请恕我们也是联邦下属的一部分，根据纪律不能透露，但请您放心，现在接管卡门将军的几位医师我都认识，他们都是我祖国最顶尖的微机械专家。”
高度改造的赛博格们对此毫无表示，但可能是素子她们拯救过自己，艾薇儿十分勉强地点了头，而她，还震撼于素子所透露信息的冰山一角。
“至于卡门将军的治疗——”素子回望那名多手的半机器人，“秋山博士，您如果什么都不说，艾薇儿上校是不会罢休的。除了她，还有一阵支联邦舰队的官兵，包括我都承蒙过卡门将军的恩情，您明白吗？”
咔哒——机器人转过身来，除了在铁皮盒里有一颗脑子，令人实在无法分清它究竟是什么存在。指示灯亮起，略显尖锐的声音带着不满响起：“草薙素子少佐，你如今不是公安九课，而是联邦军情局下属。波塞冬技研作为加盟地球的代表，我们可不想牵扯进你们和特勤局的争端里！所以，请你们离开，不要干扰我们的工作！”
艾薇儿没听懂日语，也没人给他翻译。但就在这不愉快的时刻，这建筑的舱门突然开启，一个声音比人出现的更快。
“争端？哪有争端，联邦上下一心，各部门相安无事，怎么可能让博士你们卷入呢？”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艾薇儿从骨子里打了一个寒颤。这话语不快不慢，并且有点垫着舌头。言语轻佻，话里有话，这本该是让人反感的，可在他出现的刹那，艾薇儿感觉自己的思维都有些凝固了——
穿浅色军官大衣，戴着贝雷帽的矮个男人轻飘飘地走过了艾薇儿身边，他一眼认出了对方：“很高兴看到你，上校，恭喜晋升。”
艾薇儿抗拒地偏过头去：“我可高兴不起来...卡尔部长。”
“别担心，这次不会有命令把你送进调查局了。而且，我们已经站在了同一线上，是可以信赖的朋友——对吧？”卡尔·詹金斯背着手，挑一挑眉毛，然后他看向身前三人，素子叉着腰，巴特抱着手，就陀古萨老老实实地对他敬礼，“工作辛苦，各位...现在，艾薇儿上校，我们有一些事要谈，理解你的担心，但博士的话未必没有道理，你最好还是在外面等一等。”
“卡门长官她...”
“我和你一样关心这点，所以，如果你还放不下，我建议你可以去天域机动步兵驻地，找强尼·瑞哥上校，你见过他的，找到他，我相信他那个大嘴巴应该对保密协议有自己的理解，并且那家伙还不在乎被处分——去吧！”
卡尔抬手向门外一指，艾薇儿还想据理力争一下，但面色突然一呆，傻乎乎地朝着门外走去。
随着舱门关上，在一旁的巴特喂喂两声：“你怎么能随便控制人呢？就算在联邦，这么做也是犯法的吧！是绞刑哦！”
“当然，未经许可超能力者严禁对一般人施展能力——最新版的规章就是我编写的，感谢提醒，上尉。”
素子轻笑一声，但不待她开口，身后的秋山博士再一次抗议道：“我说的话依然有效，就算你是联邦部长，我们也可以直接找联邦元老院周执政官！我们不想参与你们军情局和特勤局的斗争，请离开！”
卡尔瞥了这个赛博格一眼，嘎吱，这机器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前者呵一声：“但在你们手上的，可就是这场斗争的关键部分，既然已经深入其中，是什么让你们觉得自己能躲的开——波塞冬如何证明自己无辜，那种纳米毒剂，特勤局不也是从你们这些得到的吗？我甚至都不需要检索你们的记忆，难道你们觉得把大脑包在一层金属里，我就不能看到你们意识内的心虚？”
这句话放出，巴特缩了缩脖子：“难道就没有什么程序，像ghost锁一样预防超能力的入侵吗？”
“秋山博士是荒卷课长的旧友，至少病毒不会是他们提供——而且那也是美帝国开发的东西。您来不是要了解治疗方案吗？就算是在我们故乡，您也找不到比他们更能解决问题的人了。”
素子望向赛博格医生，后者无奈地点下了头，终于指向仪器内的卡门。
“这位联邦将军状态已经发展到了后期，吞噬型纳米病毒已经深入中枢神经，并对神经元细胞展开替换，其释放的ω纳米素替代形成神经递质回路，开始接管五感活动并影响人的正常思维。您可以理解将导线胡乱地并联在一起，每一道神经信号都去往错误的方位，晕厥，已经是程度最轻的后遗症了。”
“你们之前的治疗就一点效果都没有吗？”
“您所看到的正是治疗后的效果——病毒花了四个月才入侵到核心，先前的治疗小组将其引向交感神经延缓了时间，但突变的过程在短时间加快了三倍。我查看了报告，她应该早在一个月前就送到我们总部进行全面治疗，但联邦却让她继续在岗位工作？我不理解。”卡尔沉默了——“她是军队的英雄，一线需要她的身影，并且，这也是她不可动摇的决意，宁死也不准备错过。”
巴特呵呵：“毕竟人人都是联邦一颗螺丝钉~但我觉得联邦是把它的公民当成了柏青哥，咻，打出去就完了，只要有需要，哪里考虑小钢珠的心情呢。”
然后他被素子踩了一脚，可卡尔却一言不发。
秋山博士的机器眼睛闪了闪：“那正是这份决意，将原有的治疗方案撕了个粉碎，只能进行更加激进的整体治疗了。”
说说看，和此前的又有什么区别？
保守治疗，是在受害者中枢神经还没有完全被侵入的情况下，使用鸡尾酒病毒中和剂来缓慢地降低活性，必要时通过脑外科手术切除部分病灶，使用微机械搭建临时代偿回路。该计划周期长并且随时根据病情修改，原本卡门准备打完这一仗就去进行。这套方案没有康复可能，但理论可以压制住病毒活动，争取到未来新的治疗方案出现。
但现在不行了——“最坏的状况已经发生，病毒正在开始破坏脑细胞，长官们，这已经不再是解决病毒的问题，而是拯救生命的问题。病毒已经开始展现出它被设计的真正目标，一个神经吞噬者，它将开始扩散并取代大脑的正常细胞，并且取代原本的功能，人尽管能够继续活下去，但和植物人没有区别...或者更糟，因为大脑病毒化的结果是，病毒会复制记忆信息，变成一个能够从外部随时读取的生物u盘。”
一个全新的情报——“什么叫最初的设计目的？”这东西难道不是一种超级d品吗？
“美帝国可不会投入重金研发一种单纯的毒药，那只是表面的掩盖，哪怕让人知道这是单纯杀人的剧毒，也好过暴露真相。”博士很直白地说道，“升天病毒真名为傀儡病毒，目标是使用纳米毒剂将人的大脑改造为生物电脑，复刻人的记忆形成可以直接调取的数据。”
除了见效慢，但它一针注射，不可逆转并且只要受害者存活便百分百成功的特性让傀儡病毒变成了这世上最危险的武器之一！从卡尔到陀古萨，作为情报相关他们一眼就能看出这病毒拥有怎样的军事作用，在黑色行动相关里，这在获取情报的同时也能宣告一个人的死刑，这...还有比这更好的武器吗？
“微机械技术是我们的骄傲，但，却用它来做这种事情？”
陀古萨不敢相信，但博士却表现平淡：“居所美帝最初的设计目标还考虑过气溶胶散布，通过呼吸道大范围传播，但病毒在体外难以维持才作罢。后续原本还有新的开发，但联邦到来后停止了项目...联邦特勤局？我并不清楚，波塞冬是全球联合企业，也许是联邦接管重启了，我记得美帝其中有一个草案，就是更改病毒程式，将人的大脑改为可以遥控的物理结构，会对特定信号产生作用。似乎这才是傀儡的最终模式。”
而博士，只是看在荒卷这位老朋友的份上才多说了几句，其余与他无关——这是个极为重磅的消息，但不是眼下需要关心的。卡门的神经已经遭到了破坏，病毒正在向记忆体展开攻击，到了这一步——“抑制已经谈不上了，我们只能直接切除病灶，并人工搭建神经架构。但，人工神经架构是无法真正替代的，即便最乐观的情况下取得了成功...请恕我直言。”
一个失去了部分，甚至大半记忆，脑功能严重受损，思维能力与智力严重下降，身体机能完全失调不能自然生活，的人。
无论是她主观上，还是作为朋友表现出关心的阁下您，觉得这样抢救下来，真的有什么意义，且值得吗？比起治疗，也许，为她注入一针氰化钠结束痛苦或许更有价值。
卡尔陷入了沉默，一贯带着成竹在胸般微笑的他此时面色肃然，他望着仪器内的卡门，抬起手，但又放下：“这就是你能给出的最好解决方案？”
对方点了头，很残酷，尽管以纳米微机械技术所骄傲，但正因如此，他们也对抗不了自己文明打造出来的最强武器，矛盾，但现实。
卡尔没有任何想象中那般表现出愤怒或者上位者常见的逼压，他只是凝思，寻找着可能。
这时，一直看了良久的素子突然开口：“秋山博士，我们此前交给你的样品呢？就是陀古萨带回来的东西。”
样品？陀古萨？中尉一愣，然后哦一声：“就是我从人联船上带回来的那盒药水烟？原来少佐你把它上交了？”
巴特拍了下他脑袋：“当然要上交——等等，从人联带的？你怎么没说过，他们居然允许你带走？”
陀古萨摸着后脑勺：“人联的船员挺好说话的，我在那交了点朋友，离开时他们送了我一点纪念品...少佐说怕有检疫和间谍设备，就全没收了...嗯？”
奇怪，是因为在一旁，另外一名眼睛改成了显微镜的医生猛地一抬头：“我已经化验过了，那是一种高度活性的碳基纳米机器人，能够替代血小板功能直接溶于机体而且还没有排异反应，这不是我所知的技术路线，但是极具设计的复杂性——原来是从那个人联获得的？我还好奇那个‘以太生命集团’是哪里的新兴企业，这么尖端的有机纳米，居然来自外星吗！”
“玉子博士，那只是人联船员们平时抽的烟而已。”陀古萨不太理解，只好解释道，“听说没有尼古丁我就抽过一点，除了有薄荷味，没有感觉...”
“感觉？为什么要你感觉！”
玉子博士相当亢奋。
“在一百纳米的尺度，采用有机材料建构一个有完整行为能力的逻辑，就如同制造一种全新的细胞生命一样的东西——这是科学！我们一度认为这种路线是行不通的，但他们...”到这里，博士不知道是惊讶，还是不满，“他们只是用这种技术来作为香烟的替代？为什么？这有什么意义？不，难道，对他们来说这技术的意义就在于此？”
巴特两手一摊：“这谁知道啊！人联的家伙逻辑莫名其妙，一会攻击你，一会照顾你，开口闭口就是领袖和公理，想知道你可以自己去问，他们就在附近。”
突然，卡尔部长抬起手来，他面色比刚才更加凝重，以至于有了几分阴云——“人联...草薙女士，你大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来提醒我，但，依然谢谢你。”
“不。”素子靠在一边，望着安睡的卡门，“我原本有机会阻止，因而这也有我的责任。”
这时，秋山博士又提醒一声：“如果您希望这份人联的技术能够带来什么改变，可能要失望了，技术的研发周期不允许做这样的假设，而卡门女士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那就尽量争取时间！用你们的一切手段，一切资源！”卡尔眉毛一样，喝令道，而他也并没有完全威逼，“你们波塞冬不是一直想要谋求我们军情局手上的人联代码吗？那就拖延住卡门的病情！”
后者喜不自胜。
“您打算和人联进行接触吗？”素子问道，“作为联邦高级官员，这样的行为在如今的气氛下，与背叛恐怕没有什么区别吧？如果是课长在这肯定会奉劝您用更巧妙的方式，还是说您已经有计划了？”
“计划？”
卡尔笑了笑，就在这时，他按住了耳边的通讯器。
“这里是军情局，我已接到了报告，正在赶往k10总部——对，就我一人，我要求现场的一切指挥权...我会把他们捞出来的，在一切还不算晚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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