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向旧日告别吧!
阿斯特走进单人的通讯隔间里，自动门关下，护栏为他打开，年轻的士兵站进这个圆形的平台，头顶一束光照下将他整个人笼罩。
用一支单独的左手，他在仪器上插入了自己的士兵证通过了权限审查，仪器开始启动，而阿斯特的心也开始砰砰跳——真是，上战场都没这么紧张过，而这还只是一通电话...一个红色的倒计时出现在士兵的视网膜上，这时隔间里关掉了全部灯光陷入黑暗，不过马上四周便照射出扫描的光线环绕人一周，随后四周开始亮起，就如同虚拟影像的场景变化一样，他已经不在一个小小隔间里而是站在了一个会客的厅堂中，而阿斯特眼前也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名黑色职业装的中年女子，微胖，但有着和阿斯特一样颜色的头发和眼睛。当士兵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刚刚涌到喉头的话便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只感觉眼前一热，整个人再也忍不住地要张开手来拥抱对方，并喊一声——
“妈！”
发生在这个地球外的战斗，已经结束了31个小时。
地面上的卫军士兵们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在军网流传的画面里只显示太空中那场总共持续了近一个小时，但真正白热化却只有不到九分钟的天际闪光——从这场战争以来，一直悬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被名为复仇女神的人联舰队所折断，它再也不能再降下毁灭光束来摧毁卫军的努力了。人联在本星系的驻留舰队，以及在星系边缘进行活动的南北泽上将本部舰队集结在一起，一支总数达到七十七艘的联合编队——驻防舰队只剩原本的五分之一，而边境的复仇女神舰队据说只集结了总数的四成便赶来参战，不过南北泽上将通过合理利用星体要塞这一装备削弱，并牵制了敌人，利用舰队的机动性直接在敌人最不利的一面创造战机，实现了对敌军毁灭性的打击。
详细的舰队战影音一定有，不过不会放在公网上，而仅仅是天空连串闪光的视频都已经被浏览了上亿次，但人们的热情依旧没有减退，因为这就是宣告胜利的时刻。虽然战斗并没有真的立刻结束，大地，大海和天空依然还有许多阿尔法在活动，但接下来的战斗只是清剿，而且还是局势逆转的清剿。天平彻底颠倒，这一次换卫军们尽情施展拳脚了！
各大要塞的兵力全出，天空的阿尔法飞行器已经由天空战役击溃，搭载武装的运输机群不受阻碍地进入到了敌占区。在东南亚诸岛，在巴西雨林的边缘，从深海里迈步而出的怪物军团焚烧了一座又一座城市，无数生灵被屠戮，人们被赶进了荒野和雨林间挣扎求生。即便是内陆也不够安全，过去一直有飞行器在人口密集的地点空投袭击，这是核战后的又一场浩劫。而直到今天，从天而降的是另外一群当地人根本没有听说过的势力，但这不重要，只要他们是人类便胜过一切。
卫军吸取了此前的经验，在掌握制空权后大量使用空中打击清除外星军队，在消灭了有组织战力后才空投无人机为主的地面部队清理残余，而人员最后登陆负责最终的占领。事实证明，只要制宙权和制天权在手，一切问题就都只是当量的问题罢了，战争回到了它让人舒适的一面，侦查，发现，摧毁。航空队的战鹰呼啸天穹，将烟火点缀大地，凶猛的毒牙炮艇机不再有任何阻碍，可以尽情地翻耕土地，将外星人尸骨拿来肥沃战场，而勇敢的人联士兵们，他们带着翻译器向能找到的一切幸存者喊话，告诉他们已经安全，拯救他们的是人类联合权利理事会，永远感激这个名号吧，它将是你们未来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人联的士兵们总是会被当成救世主一样在簇拥中带领人们走出避难所，而最终，这些当地人许多还有机会目睹一次力量的宣示——轨道已经被控制，人联战舰若长龙般横亘天穹，皓日之锤斜指大地，零素副炮放开禁制，舰炮实现天地协同，纷飞炮雨为异形将死亡带到。不可一世的巨型机甲在光柱里溶解，或被炮弹撕碎，更不论其它，这一切直到它们退入大海方得幸免，而人联没有追到海上，似乎并不担心这些东西还有什么复起的可能。
毫无疑问，这颗星球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人联的指挥官们把包括军事行动在内称为“预演”，是为某件更重大的事在做准备，那么后续的善后也被算入其中。就在舰队取得战役胜利的十个小时后，一件最令人高兴的事也发生了，太空工程团队重新在地球上空投放了一枚“零素浮标”阵列取代被阿尔法摧毁的那个。希望还有人记得这种装置的原理，它通过自带的质量效应核心产生一个与数十光年外另一个核心共鸣的质量场，然后将信息转化为通讯激光照射进去，便能实现跨星际的通信，比电报式的量子通讯泛用性好多了，普通人也能用。
这个浮标空间站的出现让第三地球重新联入了人联公网，来自文明中心的信息终于传到了这边陲之地，如何不让人高兴？同时，因为通讯的建立，军方立刻开始安排士兵与家属之间的远程会面工作，毕竟这场战争除了胜利，还有许多牺牲和付出。
阿斯特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让自己母亲从自己失去半只右手这件事上恢复冷静，为了这次会面他还临时借了一只义手来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糟，但直到他仿佛说明军方会负责全部的治疗与后续的义体化，并且就算自己选择肉体再造也能获得优惠支持才安抚住对方。人联的医学给了母子两信心，阿斯特也尽量不谈军队里的事，只是表示战争打赢了。
“我不会再分配到战斗任务了，而且据说接下来我还有整整两个月的疗养时间，给我治疗和休息...当然不是在前线，我们会前往锡拉的疗养院，五星级的酒店呢！当然，我可不花一分钱，在人联服役还是有不少实惠的。”
接着，阿斯特又谈了自己作为战斗伤员的优待。人联军队不是募兵制，但战场也是有补贴的，士兵基金是一个高议会执掌的特殊项目，从军饷到补贴和奖金都会在内部计算，加上自己已经获得了一枚“二级捍卫勋章”与外号红宝石的战伤“奉献勋章”，那就是有了军功，不提奖励金退役后就读大学那基本免费，还能有公共福利提升这样的好处，如果选择去新家园开拓地可能立马就能有一块自己的地，也算是后半生事业打下了基础。人联在军队福利上有利而高效，至今未曾有过食言。
所以，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呢？
“这些什么奖励，都不重要！”母亲却坚定地说道，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了，“昨天，阿尔玛的丈夫，说也是在你这颗星球服役，还是个军官。军队的人给她送来一个黄金的盒子，还有好多荣誉证件，说她和她的孩子一辈子都能有政府照应，还有好多钱和债务的减免，都是她丈夫拿命换的...她在镜头上说为她男人骄傲，但我知道她和三个孩子在家哭了一晚上...我和你爸不在乎那些，只要这该死的战争早点结束！”
阿斯特强笑着安慰母亲，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他脑子里总是不断想起自己那些牺牲的战友，一个又一个。自人联建军以来，自己可能是接受过最严酷考验的一批新兵，这时母亲突然问他能不能退出军队——“这怎么可能，我服役才一年都不到，四年的志愿服役期不能退出...别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正这么劝说着，他母亲却又担心了起来，表现得十分紧张：“没有结束！你父亲他们公司的船队一直在往muv星系运东西，最近全都是军队的订单。他没告诉我，但我天天看新闻，那边还有一场大战...天啊，怎么这么多战争，你爸爸他...”
阿斯特几乎要笑出声了：“老妈，老爸他们的船是民间运输船，就在后方运输怎么可能会上战场，人联不干这种事，军队有的是船！而且战争...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有军队，一定要有人参军，你放心，人联一定会赢，我在疗养院时会给你寄礼物的！”
阿斯特脸上的笑容一直保持到画面完全消失，此时舱室开启，青年的神情迅速变化，有些落寞的阿斯特走了出去，来到了一个人山人海的广场。
这处临时作为公共通讯间的广场就是几天前还作为战场的18号城，只是如今除了中心的那座金字塔核心，连一点城市的面貌都看不见了，也没有战火的痕迹，一切都被“工研部工程纳米装置”给拆了个干干净净，这样也好，省去了打扫战场的时间。这地下空腔的天顶和墙面经过了修补，如今重新灯火通明，除了少数零星的可移动建筑，就都变成了一个空旷的堆料场，几条磁悬浮轨道把空间分为几段，轨道旁边是卸货点和发车站，自己所在的位置更在边缘——他出来后便有另一名排队的士兵紧跟着进去，因为规定上每个人都有20分钟时间。他和对方友好地点头致意，注意到对方半张脸还包着医疗纱布。而在更外面，阿斯特看到了自己的好兄弟jd，就在发车站旁提着一个大包等着自己。见他过来也不把包交还，只是坚持要给他送到车上。
“没多重，伙计，就是点换洗衣物和生活品，还都是新领的，毕竟咱们的老营地早被烧掉了...你是因为我只有一只手可怜我吗？那我发誓要把你的门牙打下来！”
阿斯特威胁地挥舞起了拳头，然后自己没忍住先笑场了，jd也笑了，就在这人来人往的简陋车站口边两人彼此拥抱，阿斯特一只手一支义肢拍着对方的背脊。没有人投来疑惑的目光，因为同样的景象在这里到处都是，大家都在送别，因为根据军方命令，大部分要塞一线战斗部队，伤员等都会在接下来一周内“轮换”，通过暗门虫洞撤回主星系修养与整编，同样的，后续打扫战场的工作也能交给新来的部队，扩大对阿尔法的战斗经验——
“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阿斯特问道，jd点头：“是的，我决定让游骑兵成为我的正式服役部队，所以就不离开前线了。”
“这样很好，米勒上校是个负责的好长官，阿尔乔姆他们也都是可靠的家伙，而且还是高议会特使的直属战斗部队！”阿斯特高兴地说，他衷心为好友感到值得，“这就代表你们会得到最好的装备，训练，当然，还有最难最危险的任务，老实说这肯定不容易，而且李斯特先生我也打听过了，他可不是一般人，听说旧锡拉时代他就作为领袖特使在行动，没想到这些年一直在军队基层...”
“我...”jd犹豫了一下后才说道，“我问过我老爹，其实我们只是算指派部队，不是什么特使亲兵。”
说到这，阿斯特又一改刚才的高兴，转而严肃了起来：“好兄弟，但无论如何，那都是直接和高议会有联系！这都不是理事会这个级别...要知道在我老家，但凡听说安全局三个字大多数人都会吓得不敢说话，生怕被他们的探员当成归一教或者ueg残留分子给抓走。可是你们以后是为高议会干活，相比起来安全局算什么东西？未来一定会有很多凶险，很多秘密，兄弟，你一定要做正确的事，我还指望我们以后能再见。”
jd哭笑不得，但又没法说什么——“嘛，其实你也可以来游骑兵的，上校邀请的是我们两个。”
“我知道，只是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让我明白了我能力的极限。”阿斯特抬起那支临时义肢，隐约的幻痛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不是个足够好的战士，而战场上没有足够能力是会害死人的。我不担心自己，可我担心我牵连别人——不用安慰我，我只是说实话。不论临场决断还是全局安排，哪怕是基本的战斗...游骑兵是一支精锐，我只是知道自己跟不上而已，但你不同，jd我们能活下来全多亏了你。”
“所以，我准备去走更适合自己的路，而且实不相瞒，生死之间我想起了家人，我以后可能再也没法不顾一切去战斗了。”
jd愣了愣，最后却郑重地点了点头，脸色也一同严肃起来：“认清自己，认清目标比什么都重要...我明白了兄弟。”
他们再度握住手，这一次与此前彼此的身份也已经完全不同，从新兵，到正式的军人。随后话题变得轻松了起来，jd恭喜阿斯特成为第一批享受疗养制度的军人，声称那里可是好地方，弄得阿斯特挺不好意思的。
疗养院是集合疗伤，精神恢复等一整套设施的所在，用来取代军队的休假制度，目标是维持纪律和战斗力，嗯，还有军队的名誉。
这方面，就牵扯到许多不好的历史了。人联社会对军队的地位和军人的身份十分推崇，因为他们是文明的捍卫者——理论上，但这不改变人联军队是由维安，muv地球各国，地卫联防军共同组成的一锅大杂烩，良莠不齐都是委婉的称呼，保护者与贼配军并存不是一年两年，而且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后者数量十倍于前者更是常态。这虽然与文明发展差异有关，但更多是军队文化，在绝大多数文明里，军队都只是武装暴力集团，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当兵是为吃粮，好点的也只是民族主义团体，人联统一抹去了民族军队，那么在新思想建立起来前军队就变成了纯粹的雇佣兵。
这样的军队与民间但凡接触便是鸡飞狗跳，相当一段时间人联不得不用极为严酷的纪律来约束，军法庭和宪兵干掉的人联军队堪比一场中等战役。高压纪律也导致过兵变——还不止一次，只是外界许多并不知道。当然要说这事实上是人联在还债而已，还统治过扩的债务。这些问题好在只是技术问题，随着jd阿斯特这群完全按照人联公理塑造的社会培育的军人成长起来就能解决大部分。但就算这样也不能让军队直接和民间接触，人联仔细研究过自己合并的一支军队，他们产生的“军事基地经济学”导致的对三大非法行业促进的毒瘤问题是一个警示，就算如今的卫军大多都是正派人士，军方也拒绝此类可能。
可是军人也是人，也有人的一切需求，所以建立专门的疗养院——根据规定，军方可能会随机包下一座太空城酒店，一座热带海岸或者一处自然公园一段时间，不留下固定资产。然后修养的士兵们会入住这里接受治疗和精神修复，缓解压力。有自然的风光，民间的美食，文明社会的讯息，还能接来自己的家人，还都是军队出钱，听起来真是好极了，而且更好的是，据说这些酒店都符合“b1”标准。
这个标准嘛，就是指都配备了“智能仿生机器人”的意思，或者说通俗点的“家政机器人”。此前民间很有争议，但近年来保守派被新社会进步派打得落花流水，他们高举“人机协同”的旗帜，把老夫子们赶出了舆论阵地，再度证明人性是不可违背的。所以某个长久困扰人类军队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这个过程里没有任何人受伤，因为机器人被明令只能搭载虚拟智能——这也进一步将一个公众早已形成共识的猜测给落实，那就是人联默认为有人类一样权利的存在。
说起来，坊间还流行一个笑话，老夫子们担心这些“人偶”的存在会降低社会的生育率，结果被反问：“难道您没用过手吗？用过手之后您就只需要手吗？”但如果谈起机器人和手不一样，手不能胜过异性时，辩论就进入了人是否不如机器人这个层面，因此超越了道德。
而更好笑的是，反问的那位还是女性。
最终这些问题由人联宣布对仿生机器人数量和归属的严格管理后结束，严格程度接近枪支管理。这一切看起来只是一个人性的问题，但暗含着整个社会变化，可无论是忧虑还是怀疑，从阿斯特羞涩的表情与jd邪恶的坏笑里，你就会知道这事是阻止不了的。
“主星系可能还有一场大战，但那是舰队的事。第三地球这边眼下虽然结束了，但我敢说要不了多久，人联肯定要彻底解决阿尔法的问题，所以战争不会停止，只是这次，该换我们主动出击了。”
jd说着，他还是坚定道：“就像老兄你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我现在也明白了。我想要多做点事情，不止为证明自己，也是你所说的，如果我的能力可以帮助更多身边的人，去赢得胜利并让他们活下来，那么这就是我的责任。”
“那多保重，伙计，永远不要忘记，这世上有我这么一个绝对不想你死的人。”
双方击掌，最后jd看着好兄弟登上了穿越虫洞的列车，直到驶入金字塔中不见，但他都久久不愿离去，直到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来者是阿尔乔姆。
“这是我们最后一天自由行动，好好珍惜吧。明天开始，游骑兵就将投入行动的准备了。”
“行动？”
jd还有些恍惚，阿尔乔姆耸耸肩：“代号，‘141’...别问，多的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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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支单独的左手，他在仪器上插入了自己的士兵证通过了权限审查，仪器开始启动，而阿斯特的心也开始砰砰跳——真是，上战场都没这么紧张过，而这还只是一通电话...一个红色的倒计时出现在士兵的视网膜上，这时隔间里关掉了全部灯光陷入黑暗，不过马上四周便照射出扫描的光线环绕人一周，随后四周开始亮起，就如同虚拟影像的场景变化一样，他已经不在一个小小隔间里而是站在了一个会客的厅堂中，而阿斯特眼前也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名黑色职业装的中年女子，微胖，但有着和阿斯特一样颜色的头发和眼睛。当士兵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刚刚涌到喉头的话便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只感觉眼前一热，整个人再也忍不住地要张开手来拥抱对方，并喊一声——
“妈！”
发生在这个地球外的战斗，已经结束了31个小时。
地面上的卫军士兵们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在军网流传的画面里只显示太空中那场总共持续了近一个小时，但真正白热化却只有不到九分钟的天际闪光——从这场战争以来，一直悬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被名为复仇女神的人联舰队所折断，它再也不能再降下毁灭光束来摧毁卫军的努力了。人联在本星系的驻留舰队，以及在星系边缘进行活动的南北泽上将本部舰队集结在一起，一支总数达到七十七艘的联合编队——驻防舰队只剩原本的五分之一，而边境的复仇女神舰队据说只集结了总数的四成便赶来参战，不过南北泽上将通过合理利用星体要塞这一装备削弱，并牵制了敌人，利用舰队的机动性直接在敌人最不利的一面创造战机，实现了对敌军毁灭性的打击。
详细的舰队战影音一定有，不过不会放在公网上，而仅仅是天空连串闪光的视频都已经被浏览了上亿次，但人们的热情依旧没有减退，因为这就是宣告胜利的时刻。虽然战斗并没有真的立刻结束，大地，大海和天空依然还有许多阿尔法在活动，但接下来的战斗只是清剿，而且还是局势逆转的清剿。天平彻底颠倒，这一次换卫军们尽情施展拳脚了！
各大要塞的兵力全出，天空的阿尔法飞行器已经由天空战役击溃，搭载武装的运输机群不受阻碍地进入到了敌占区。在东南亚诸岛，在巴西雨林的边缘，从深海里迈步而出的怪物军团焚烧了一座又一座城市，无数生灵被屠戮，人们被赶进了荒野和雨林间挣扎求生。即便是内陆也不够安全，过去一直有飞行器在人口密集的地点空投袭击，这是核战后的又一场浩劫。而直到今天，从天而降的是另外一群当地人根本没有听说过的势力，但这不重要，只要他们是人类便胜过一切。
卫军吸取了此前的经验，在掌握制空权后大量使用空中打击清除外星军队，在消灭了有组织战力后才空投无人机为主的地面部队清理残余，而人员最后登陆负责最终的占领。事实证明，只要制宙权和制天权在手，一切问题就都只是当量的问题罢了，战争回到了它让人舒适的一面，侦查，发现，摧毁。航空队的战鹰呼啸天穹，将烟火点缀大地，凶猛的毒牙炮艇机不再有任何阻碍，可以尽情地翻耕土地，将外星人尸骨拿来肥沃战场，而勇敢的人联士兵们，他们带着翻译器向能找到的一切幸存者喊话，告诉他们已经安全，拯救他们的是人类联合权利理事会，永远感激这个名号吧，它将是你们未来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人联的士兵们总是会被当成救世主一样在簇拥中带领人们走出避难所，而最终，这些当地人许多还有机会目睹一次力量的宣示——轨道已经被控制，人联战舰若长龙般横亘天穹，皓日之锤斜指大地，零素副炮放开禁制，舰炮实现天地协同，纷飞炮雨为异形将死亡带到。不可一世的巨型机甲在光柱里溶解，或被炮弹撕碎，更不论其它，这一切直到它们退入大海方得幸免，而人联没有追到海上，似乎并不担心这些东西还有什么复起的可能。
毫无疑问，这颗星球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人联的指挥官们把包括军事行动在内称为“预演”，是为某件更重大的事在做准备，那么后续的善后也被算入其中。就在舰队取得战役胜利的十个小时后，一件最令人高兴的事也发生了，太空工程团队重新在地球上空投放了一枚“零素浮标”阵列取代被阿尔法摧毁的那个。希望还有人记得这种装置的原理，它通过自带的质量效应核心产生一个与数十光年外另一个核心共鸣的质量场，然后将信息转化为通讯激光照射进去，便能实现跨星际的通信，比电报式的量子通讯泛用性好多了，普通人也能用。
这个浮标空间站的出现让第三地球重新联入了人联公网，来自文明中心的信息终于传到了这边陲之地，如何不让人高兴？同时，因为通讯的建立，军方立刻开始安排士兵与家属之间的远程会面工作，毕竟这场战争除了胜利，还有许多牺牲和付出。
阿斯特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让自己母亲从自己失去半只右手这件事上恢复冷静，为了这次会面他还临时借了一只义手来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糟，但直到他仿佛说明军方会负责全部的治疗与后续的义体化，并且就算自己选择肉体再造也能获得优惠支持才安抚住对方。人联的医学给了母子两信心，阿斯特也尽量不谈军队里的事，只是表示战争打赢了。
“我不会再分配到战斗任务了，而且据说接下来我还有整整两个月的疗养时间，给我治疗和休息...当然不是在前线，我们会前往锡拉的疗养院，五星级的酒店呢！当然，我可不花一分钱，在人联服役还是有不少实惠的。”
接着，阿斯特又谈了自己作为战斗伤员的优待。人联军队不是募兵制，但战场也是有补贴的，士兵基金是一个高议会执掌的特殊项目，从军饷到补贴和奖金都会在内部计算，加上自己已经获得了一枚“二级捍卫勋章”与外号红宝石的战伤“奉献勋章”，那就是有了军功，不提奖励金退役后就读大学那基本免费，还能有公共福利提升这样的好处，如果选择去新家园开拓地可能立马就能有一块自己的地，也算是后半生事业打下了基础。人联在军队福利上有利而高效，至今未曾有过食言。
所以，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呢？
“这些什么奖励，都不重要！”母亲却坚定地说道，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了，“昨天，阿尔玛的丈夫，说也是在你这颗星球服役，还是个军官。军队的人给她送来一个黄金的盒子，还有好多荣誉证件，说她和她的孩子一辈子都能有政府照应，还有好多钱和债务的减免，都是她丈夫拿命换的...她在镜头上说为她男人骄傲，但我知道她和三个孩子在家哭了一晚上...我和你爸不在乎那些，只要这该死的战争早点结束！”
阿斯特强笑着安慰母亲，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他脑子里总是不断想起自己那些牺牲的战友，一个又一个。自人联建军以来，自己可能是接受过最严酷考验的一批新兵，这时母亲突然问他能不能退出军队——“这怎么可能，我服役才一年都不到，四年的志愿服役期不能退出...别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正这么劝说着，他母亲却又担心了起来，表现得十分紧张：“没有结束！你父亲他们公司的船队一直在往muv星系运东西，最近全都是军队的订单。他没告诉我，但我天天看新闻，那边还有一场大战...天啊，怎么这么多战争，你爸爸他...”
阿斯特几乎要笑出声了：“老妈，老爸他们的船是民间运输船，就在后方运输怎么可能会上战场，人联不干这种事，军队有的是船！而且战争...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有军队，一定要有人参军，你放心，人联一定会赢，我在疗养院时会给你寄礼物的！”
阿斯特脸上的笑容一直保持到画面完全消失，此时舱室开启，青年的神情迅速变化，有些落寞的阿斯特走了出去，来到了一个人山人海的广场。
这处临时作为公共通讯间的广场就是几天前还作为战场的18号城，只是如今除了中心的那座金字塔核心，连一点城市的面貌都看不见了，也没有战火的痕迹，一切都被“工研部工程纳米装置”给拆了个干干净净，这样也好，省去了打扫战场的时间。这地下空腔的天顶和墙面经过了修补，如今重新灯火通明，除了少数零星的可移动建筑，就都变成了一个空旷的堆料场，几条磁悬浮轨道把空间分为几段，轨道旁边是卸货点和发车站，自己所在的位置更在边缘——他出来后便有另一名排队的士兵紧跟着进去，因为规定上每个人都有20分钟时间。他和对方友好地点头致意，注意到对方半张脸还包着医疗纱布。而在更外面，阿斯特看到了自己的好兄弟jd，就在发车站旁提着一个大包等着自己。见他过来也不把包交还，只是坚持要给他送到车上。
“没多重，伙计，就是点换洗衣物和生活品，还都是新领的，毕竟咱们的老营地早被烧掉了...你是因为我只有一只手可怜我吗？那我发誓要把你的门牙打下来！”
阿斯特威胁地挥舞起了拳头，然后自己没忍住先笑场了，jd也笑了，就在这人来人往的简陋车站口边两人彼此拥抱，阿斯特一只手一支义肢拍着对方的背脊。没有人投来疑惑的目光，因为同样的景象在这里到处都是，大家都在送别，因为根据军方命令，大部分要塞一线战斗部队，伤员等都会在接下来一周内“轮换”，通过暗门虫洞撤回主星系修养与整编，同样的，后续打扫战场的工作也能交给新来的部队，扩大对阿尔法的战斗经验——
“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阿斯特问道，jd点头：“是的，我决定让游骑兵成为我的正式服役部队，所以就不离开前线了。”
“这样很好，米勒上校是个负责的好长官，阿尔乔姆他们也都是可靠的家伙，而且还是高议会特使的直属战斗部队！”阿斯特高兴地说，他衷心为好友感到值得，“这就代表你们会得到最好的装备，训练，当然，还有最难最危险的任务，老实说这肯定不容易，而且李斯特先生我也打听过了，他可不是一般人，听说旧锡拉时代他就作为领袖特使在行动，没想到这些年一直在军队基层...”
“我...”jd犹豫了一下后才说道，“我问过我老爹，其实我们只是算指派部队，不是什么特使亲兵。”
说到这，阿斯特又一改刚才的高兴，转而严肃了起来：“好兄弟，但无论如何，那都是直接和高议会有联系！这都不是理事会这个级别...要知道在我老家，但凡听说安全局三个字大多数人都会吓得不敢说话，生怕被他们的探员当成归一教或者ueg残留分子给抓走。可是你们以后是为高议会干活，相比起来安全局算什么东西？未来一定会有很多凶险，很多秘密，兄弟，你一定要做正确的事，我还指望我们以后能再见。”
jd哭笑不得，但又没法说什么——“嘛，其实你也可以来游骑兵的，上校邀请的是我们两个。”
“我知道，只是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让我明白了我能力的极限。”阿斯特抬起那支临时义肢，隐约的幻痛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不是个足够好的战士，而战场上没有足够能力是会害死人的。我不担心自己，可我担心我牵连别人——不用安慰我，我只是说实话。不论临场决断还是全局安排，哪怕是基本的战斗...游骑兵是一支精锐，我只是知道自己跟不上而已，但你不同，jd我们能活下来全多亏了你。”
“所以，我准备去走更适合自己的路，而且实不相瞒，生死之间我想起了家人，我以后可能再也没法不顾一切去战斗了。”
jd愣了愣，最后却郑重地点了点头，脸色也一同严肃起来：“认清自己，认清目标比什么都重要...我明白了兄弟。”
他们再度握住手，这一次与此前彼此的身份也已经完全不同，从新兵，到正式的军人。随后话题变得轻松了起来，jd恭喜阿斯特成为第一批享受疗养制度的军人，声称那里可是好地方，弄得阿斯特挺不好意思的。
疗养院是集合疗伤，精神恢复等一整套设施的所在，用来取代军队的休假制度，目标是维持纪律和战斗力，嗯，还有军队的名誉。
这方面，就牵扯到许多不好的历史了。人联社会对军队的地位和军人的身份十分推崇，因为他们是文明的捍卫者——理论上，但这不改变人联军队是由维安，muv地球各国，地卫联防军共同组成的一锅大杂烩，良莠不齐都是委婉的称呼，保护者与贼配军并存不是一年两年，而且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后者数量十倍于前者更是常态。这虽然与文明发展差异有关，但更多是军队文化，在绝大多数文明里，军队都只是武装暴力集团，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当兵是为吃粮，好点的也只是民族主义团体，人联统一抹去了民族军队，那么在新思想建立起来前军队就变成了纯粹的雇佣兵。
这样的军队与民间但凡接触便是鸡飞狗跳，相当一段时间人联不得不用极为严酷的纪律来约束，军法庭和宪兵干掉的人联军队堪比一场中等战役。高压纪律也导致过兵变——还不止一次，只是外界许多并不知道。当然要说这事实上是人联在还债而已，还统治过扩的债务。这些问题好在只是技术问题，随着jd阿斯特这群完全按照人联公理塑造的社会培育的军人成长起来就能解决大部分。但就算这样也不能让军队直接和民间接触，人联仔细研究过自己合并的一支军队，他们产生的“军事基地经济学”导致的对三大非法行业促进的毒瘤问题是一个警示，就算如今的卫军大多都是正派人士，军方也拒绝此类可能。
可是军人也是人，也有人的一切需求，所以建立专门的疗养院——根据规定，军方可能会随机包下一座太空城酒店，一座热带海岸或者一处自然公园一段时间，不留下固定资产。然后修养的士兵们会入住这里接受治疗和精神修复，缓解压力。有自然的风光，民间的美食，文明社会的讯息，还能接来自己的家人，还都是军队出钱，听起来真是好极了，而且更好的是，据说这些酒店都符合“b1”标准。
这个标准嘛，就是指都配备了“智能仿生机器人”的意思，或者说通俗点的“家政机器人”。此前民间很有争议，但近年来保守派被新社会进步派打得落花流水，他们高举“人机协同”的旗帜，把老夫子们赶出了舆论阵地，再度证明人性是不可违背的。所以某个长久困扰人类军队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这个过程里没有任何人受伤，因为机器人被明令只能搭载虚拟智能——这也进一步将一个公众早已形成共识的猜测给落实，那就是人联默认为有人类一样权利的存在。
说起来，坊间还流行一个笑话，老夫子们担心这些“人偶”的存在会降低社会的生育率，结果被反问：“难道您没用过手吗？用过手之后您就只需要手吗？”但如果谈起机器人和手不一样，手不能胜过异性时，辩论就进入了人是否不如机器人这个层面，因此超越了道德。
而更好笑的是，反问的那位还是女性。
最终这些问题由人联宣布对仿生机器人数量和归属的严格管理后结束，严格程度接近枪支管理。这一切看起来只是一个人性的问题，但暗含着整个社会变化，可无论是忧虑还是怀疑，从阿斯特羞涩的表情与jd邪恶的坏笑里，你就会知道这事是阻止不了的。
“主星系可能还有一场大战，但那是舰队的事。第三地球这边眼下虽然结束了，但我敢说要不了多久，人联肯定要彻底解决阿尔法的问题，所以战争不会停止，只是这次，该换我们主动出击了。”
jd说着，他还是坚定道：“就像老兄你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我现在也明白了。我想要多做点事情，不止为证明自己，也是你所说的，如果我的能力可以帮助更多身边的人，去赢得胜利并让他们活下来，那么这就是我的责任。”
“那多保重，伙计，永远不要忘记，这世上有我这么一个绝对不想你死的人。”
双方击掌，最后jd看着好兄弟登上了穿越虫洞的列车，直到驶入金字塔中不见，但他都久久不愿离去，直到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来者是阿尔乔姆。
“这是我们最后一天自由行动，好好珍惜吧。明天开始，游骑兵就将投入行动的准备了。”
“行动？”
jd还有些恍惚，阿尔乔姆耸耸肩：“代号，‘141’...别问，多的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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