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章·战争的回报
“老头子我都还没开口呢。”
陈司令员苦笑一声，这时，一台悬浮无人机飞了过来，它甚至给老将军递上了一杯热茶，这份过分周到的考虑就更让他叹气了。
“我们之间哪里是什么诚意不诚意的事情，形式比人强，虽然我是个上将，你是个中将，名义也是我们双方联合作战，但这里我老头子真的说得上话？”
他们甚至连茶的温度都考虑到了，只是上面的茶包，muv地球？从什么时候开始，地球也得加上序列号或代称才能够精确表达了？
对于陈上将这样的人来说光是接受这个概念都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做好心理建设，在更多冲击性的事件发生后人的观念也不得以被迫发生改变。这种感觉没办法和一般人说，当你从小便确立的认知在花甲之年时发生崩溃，只是叹一口气已经是很开明的表现了。对于人联的到来，人们的反应是复杂的，有人感到欢喜觉得得到了解脱，但那是少数，更多的是重重疑虑，这个古老的国家对于外来的干预从来没有好印象，如果人联真的是个办事细致的他们肯定能了解到这点。
而目前为止，如果让陈司令员来做个评价，那么他会说，这些人联来客至少没有作假。
“你们这些东西我看不懂，跟不上，我脑子里没有安电脑，所以虽然你把我留下了，我也只能在你这喝茶看戏，当个木牌牌给我那头的人看，装作一副我们齐*协力的样子，但实际我们都清楚，这里已经是你们说了算。”这个老人看来是真的看开了，“我再问一次，真的不打扰？军情要紧，你刚才也给我表了态了，我不是不相信你们。”
“事关人联与第三地球的关系，这和赢得战争同样重要，因为这事关未来...虽然也许不应该由我这个军人来做，但我也没有理由拒绝。”罗曼诺夫抬手做了个请的姿态，“请您打消顾虑，直抒胸臆，与人交谈并不会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们经过了特殊的强化，与士兵们不同，指挥员接受的四级强化让我们能够快速接受并同步处理大量信息，我们的大脑会关闭部分无用的功能，比如说，关闭表情控制来增加信息冗余量，在此，先向阁下为我们的无理道歉，但仅仅是思考并准确回应您，这只不过是多看一份简报的处理量，并不是什么问题。”
“那我也谢谢你专门为我解释，只能说还好来的是我而不是老李，因为你这份解释让我这种普通人听起来，特别刺耳你知道吗？”
“如果是指行为能力的差距，那么这只是单纯的技术问题。我毫不怀疑在可见的未来人联会向各位全面开放，脑力强化的门槛并没有很高，到时您也会明白我只是直接地阐述功能，以及，到时相信你们也都能理解，为什么在我看来您和您所代表的组织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多少价值，都是可以解决的。”
罗曼诺夫的双手一直在快速移动，随着他的手势与思维，全息图上的信息不断变换，他的手指也代替了操作工具，上将看见罗曼诺夫在图景中是怎么划线的，好像在调整部署。要塞指挥官和其他一众军官有一些细微的神态交流，这显示出对方确实没有被耽误工作，说话的同时还在指挥战斗。
“就是刚才你们说的，让我们放心——我们怎么能够放心？我这一生只懂带兵打仗，但从未打赢过一场战争，核战争没打赢，现在面对你们和外星人，我也打不赢，所以一切反而都寄托在你们的手上...我不懂政治，但政治上从来有一句话，凡事都是不论初心，而是论能力。人联有这个能力帮我们，现在你们把外星人抵挡着，但你们终究不是我们本地人，我也难将你们当做自己人，我们之间压根不存在信任可言——原谅我说得难听，因为在我之后的那些人心里更是担心。”
陈司令员双手捧着热茶，从始至终却都没有喝上一口，没那个心情：“天底下没有白费的午餐，当年的老大哥也是冲着出海口才出兵的，帝国主义就更不用说了，无利不起早。但他们坏，也坏的明白，我们心里有个数，也晓得怎么和他们作斗争。但你们人联我真的看不懂，你们图的是个囊们子的？这里地方是你们建的，避难是你们安排的，生活供应也是你们，现在和这些外星人拼命的也是你们。我听说了，战况很激烈，你们损失很大。”
罗曼诺夫扭过头来，平视对方，轻声道：“但你们接受了不是吗？”
“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而且说得我们好像有的选一样，整个大洋洲直接就没了，东南亚被火山爆发吞完了，几亿人这...唉！”
司令员一拍大腿，差点就站起来。
“你们遵守约定，也把作战计划发过来了，而我被派来就一件事——如果人联是想用我们这一整个地球来拖住这些外星人，那就行吧，我们认命！那我们也得说上几句话。”
老将军竖起几根手指：“首先，我们不赞同你们正在准备进行的，将这些外星人放进地下城里来打的作战方案，理由就是这里人太多了，整个秦岭囊括南北吸纳了上亿人，十几个地下城和几十个居住地，这些敌人进来在地下乱窜，造成的伤亡和混乱将难以估算。我们的地质学家也做了测算，这地下网络特别是连接地下熔岩流的几段是极高危险区，外星人如果引爆这些地方会有大面积垮塌的风险——我知道你们会说这些都考虑到了，但战争就不存在百分百的事，过去我们是这样，你们虽然先进但也一定也一样。”
然后屈起第二根：“然后，我们支持与敌人逐层的抗争，就像原本的计划一样，敌人有本事把地壳掀开，但它们有这个时间那我们也可以在地下运动，转移兵力和生产，做持久战准备。”
第三：“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让人联训练，武装我们的战士，哪怕是地下那也是我们祖先安葬的土地，我们不可以抛开守土的职责。我们有千百倍于人联军队的人力，无论是出于作战需求，还是防御组织的士气，我们都一定要投入战斗。”
哪怕会有巨大的牺牲，哪怕原本交给人联可以多幸存很多人！但历史已经无数次地告诉人们，如果不自己去争取，那么最终什么都不会得到！而历史的进程对结果会有不可估量的影响——如果，我是说假设，如果本地的人们为自己的家园奋斗过，那么他们就会更加珍视自己的成果，在战后这将成为谈判中有力的筹码。并且未来有一天人联要是否定了本地人的贡献并违背大众的意志，就像《凡尔赛条约》时一样，那么也一定能促使人们自我团结的决心，和觉醒！
这个文明，真的很擅长从自己的历史中攫取经验——这位司令官所言一切似乎都在为战局做合理考虑，但罗曼诺夫聆听着他的话语，并开启了自己的分析模块。从上将的微表情中结构的情绪被辅之以心理预测分析，得出表面背后的结论并不困难。
但在聆听老将军话语的同时，战斗的部署也没有落下——【启动要塞内核防御系统，尽全力予敌以杀伤。地下通道网络部署状况如何？】
【主通道竖井已部署自动化火力，遵照作战方案，防御火力目标为迟滞而非强力阻击，避免敌人因攻克难度而使用意料外的大威力武器】
【主通道向下五百米深尺度，总计四条支线干道已完成封闭！】
从太白峰的山内地底，穿过层层金属的防护层是一个人工挖掘的空洞，这里就像一口直径极大的井，一个需要超大型升降机才能送下的坑道，几乎是垂直的。而这条竖井通道并不黑暗，无数悬挂两壁间的无线充电灯照亮了这条地下通道，而通道边缘有着大量环形的支架和滑动轨道，此时正有许多工程机器人在这里运作着。就在竖井周边，好些开在边缘的通道已经关上了合金的大门——这些便是支线干道，直径能达到十米可以容纳地下列车穿行。而齿状的大门如今关上后，机器人控制的高压泵便在大门上喷吐速干水泥，将它完全糊住，还有用热风辅助加快凝固的设备，经过抹平后一如主干道周围一样。这是一种欺骗，甚至是极为低级的欺骗，如果敌人真的只是朝着它们预定的目标去而没心管其他，那么欺骗做不做都无所谓，而如果敌人就是想要全面入侵和人联打地道战，这欺骗也不能拖延多久——但原则上就是能多几分都好，何况不仅是门外，在门后也正有工程队伍在封补通道，安排防御设施。距离地面五百米深的空腔属于安全等级较低的地带，人联将这里设为藏兵洞，以及扛地面塌陷的加固带，如果敌人在这些地方分兵会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次支线通道已选择非诱饵线路进行引爆】
次支线通道便是由战术单位在地面各处依照需求挖掘的近地面通道，这些有的是用来沟通藏兵洞的，也有的能够直接连通部分非关键地下城市，比如说，有的地下工业城市使用这些通道转运原材料，或者引入地上水源。
此地是编号37号的地下蓄水站，从战争开始前这个站点就一直在从秦岭周围的河道上游引入水流。粗三米多，由金属和水泥制成的引水管好似长龙一样十几根排成一排，巨大的龙头在机械闭合前一直在喷吐娟娟水流。这些大多都是从雪山下引入的活水，穿过一公里多的地层汇集于此。这个天然的地下溶洞原本就是一条极深的地下暗河，但经过人联的改造，这里修起了巨型的地下水库和纳米透析净水站。
站在这水库的上方，由玻璃建成的长廊里，就像走在了大江面上。水库的一头是血管般的引水口，另一头是堤坝一样的净水站，通过复杂的地下管道能够为地下城上千万人提供水源，只是在接下来的时日里，人们可能不能像之前一样随便用水了，嗯，虽然军管之下就从来没有随便过。
从这个长廊里列队跑来的是一群防御组织的军人，他们的目的地是长龙一样的引水口。这些战士全副武装，神情紧绷，沿着堤岸边缘如今正在搭建碉堡与重火力点。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甚至把算计者装甲车也给开进了这里，而这些士兵除了迷彩是防御组织的军绿色，穿戴是人联的rig动力防护服，手里的武器是泰机器人的沙暴卡宾枪——这些都是没有改造过的普通人能够驾驭的装备，就连武器的使用软件也是。他们学会了用瞳孔，声音来让系统适配自己，虽然还没能达到游骑兵那个级别，但已经是准一线了。
这些便是老将军提到人联训练，武装的战士，他们个个都是原军队的精锐，至少通识文化，在战后也属于高素质人才。而这也是人联难以大规模武装当地人的原因，要达到人联哪怕最基础的士兵的标准，也得操作复杂装备并理解技术原理才能发挥效果，起码也得是个公学毕业的标准，否则就需要工研部重新设计大量匹配的兼具效能和低技术要求的武器装备——工研部对此明显缺乏兴趣。
轰隆的声音响起，在净水站堤岸的一头，一台台四足重型战斗机甲爬上了宽阔的墙面，方形的轨道主炮侧面一块炮盾后，外挂上去的重机枪后坐着一名射手：“报告！我部已对acd三区完成了防御部署，b区作为技术人员工作地设为暂时驻地，系统权限已接管！”
特战旅上校亲自到现场，他看了一眼这壮观的工业奇迹，十分凝重：“一旦敌人通过这里，就能沿着水道侵入所有城市...立刻引爆上段通道！”
巨响从水管中传出，高温热焰带着浓烟与沙土崩裂了水阀大量地喷涌出来！这冲击席卷地下空腔，士兵们纷纷压低身姿，但这点余波对他们造不成妨碍。不过随着爆炸过后，从管道中传来许多轰隆的塌陷声——“37号蓄水站支线通道已完成爆破，我部将布置一个营的兵力保持警戒防御...是，保证完成任务！”
这些消息雪片一样汇集到将军的脑子里，也经由ai完成分析后显示在全息台上。这些明显的信息就算老将军不懂人联的技术，但足够逼真的全息沙盘他也是看得懂的，就在他阐述完他的看法后，罗曼诺夫将军也同步转过身来——他离开了自己的指挥台，一名人联少将参谋接替了他的位置，无言但表现得十分有默契。
“陈司令员，我多少能够理解你们做出这样判断的原因。”
他主动伸出手来，在刚才老将军进来前忙于指挥的他没有离开自己的位置，如今是来补齐的。当站起来的老人握住他的手时，对方也许能感到这金属的独臂其实没有那么冰冷，一直面无表情“节省脑力资源”中将态度明显柔和了起来，但他也很直白地表示：“理解，但人联有自己的判断，作战计划已经上交总署并获得通过，我们将按照方略执行，但我希望能再度向您解释这一缘由，这一切当然是为了战争的胜利，但也恰恰是为了尽快地结束它，以阻止我们双方都不愿看见的事态发生。”
这般直白地拒绝，让老人的脸上并不好看，但罗曼诺夫的表现稍微给了他一点耐心：“这话怎么说？”
“我的故乡，与你们有十分相似的历史，就连历史人物都一样，这是件尴尬的事，但降沉宇宙便是这样，我并非没有担心过在另一个地球见到另一个我...呵，扯远了，相似的历史，相似的经历，我的故乡也有过和你们差不多一样的经历，但最终还是过来了，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那么难受...”
罗曼诺夫自言自语着，这令老将军更加疑惑，但他话锋一转：“所以我知道各位担心的事，不怕困难，不怕牺牲，怕的是成为傀儡，在各位看来人联付出的越多以后利息也越多，我们越是不提你们越没有安全感。至于参照历史，用整个星球当和外星人的缓冲区这事呢？我只能说这是各位依然不够了解人联，也不了解降沉宇宙。”
陈司令员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那人联也不可能光是做好事，一点索求都没有吧？”
“不至于，但这更多的是我们双方思维的差异。”罗曼诺夫转身向全息沙盘，太白峰山间的红点已经密集地差点要淹没山体了，“修建地下城，养护数亿人，投入一场星际战争，这些是成本没错，我们也有想要的东西，但我们想要的是千万倍于一颗星球，范围超过数十光年的好处，我们要我们所能触及的范围内没有任何威胁人类的敌人存活，我们要这些范围内的能源和资源支持我们的文明掌握更加广阔的星海，因这是降沉宇宙里唯一可行的方法。”
这听起来很夸张，但，人联将军似乎并不是在说漂亮话，并且他好像完全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不过倒也没有用什么慷慨激昂或者多么高亢的语调，相反，还有点无奈。
可以理解这份无奈，关于如何与第三地球建立更密切的关系，虽然有“第四主星系”的声音出现，但我们都知道客观来说这里没有建立主星系的条件，至少一代人以内不太可能。但对于当地可以合作的力量，人联确立的态度也很简单。
在本地人看来人联在这里投入的资源多得超乎他们的想象，以至于害怕了，但对于“多”的概念，他们的理解与人联有着略...大的差异，至少人联没打算要他们偿还。
“以上这等好处，我们可没法从你们身上得到，所以我们不仅不会对各位苛求，还期待你们一起跟上。我们不是老大哥，不是帝国主义，我们是另外一种。”
罗曼诺夫耸了耸肩，对此表示他只能解释到这里了，而陈司令员的脸上表情十分惊讶，他瞪大的眼睛和微张的嘴巴似乎有话要说，但还是没能说出来。
“好了，尊敬的将军，这些问题我们可以以后再说，但战况正在进入下一个阶段，至少在消灭入侵者这点，我们是绝对的一个阵营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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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司令员苦笑一声，这时，一台悬浮无人机飞了过来，它甚至给老将军递上了一杯热茶，这份过分周到的考虑就更让他叹气了。
“我们之间哪里是什么诚意不诚意的事情，形式比人强，虽然我是个上将，你是个中将，名义也是我们双方联合作战，但这里我老头子真的说得上话？”
他们甚至连茶的温度都考虑到了，只是上面的茶包，muv地球？从什么时候开始，地球也得加上序列号或代称才能够精确表达了？
对于陈上将这样的人来说光是接受这个概念都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做好心理建设，在更多冲击性的事件发生后人的观念也不得以被迫发生改变。这种感觉没办法和一般人说，当你从小便确立的认知在花甲之年时发生崩溃，只是叹一口气已经是很开明的表现了。对于人联的到来，人们的反应是复杂的，有人感到欢喜觉得得到了解脱，但那是少数，更多的是重重疑虑，这个古老的国家对于外来的干预从来没有好印象，如果人联真的是个办事细致的他们肯定能了解到这点。
而目前为止，如果让陈司令员来做个评价，那么他会说，这些人联来客至少没有作假。
“你们这些东西我看不懂，跟不上，我脑子里没有安电脑，所以虽然你把我留下了，我也只能在你这喝茶看戏，当个木牌牌给我那头的人看，装作一副我们齐*协力的样子，但实际我们都清楚，这里已经是你们说了算。”这个老人看来是真的看开了，“我再问一次，真的不打扰？军情要紧，你刚才也给我表了态了，我不是不相信你们。”
“事关人联与第三地球的关系，这和赢得战争同样重要，因为这事关未来...虽然也许不应该由我这个军人来做，但我也没有理由拒绝。”罗曼诺夫抬手做了个请的姿态，“请您打消顾虑，直抒胸臆，与人交谈并不会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们经过了特殊的强化，与士兵们不同，指挥员接受的四级强化让我们能够快速接受并同步处理大量信息，我们的大脑会关闭部分无用的功能，比如说，关闭表情控制来增加信息冗余量，在此，先向阁下为我们的无理道歉，但仅仅是思考并准确回应您，这只不过是多看一份简报的处理量，并不是什么问题。”
“那我也谢谢你专门为我解释，只能说还好来的是我而不是老李，因为你这份解释让我这种普通人听起来，特别刺耳你知道吗？”
“如果是指行为能力的差距，那么这只是单纯的技术问题。我毫不怀疑在可见的未来人联会向各位全面开放，脑力强化的门槛并没有很高，到时您也会明白我只是直接地阐述功能，以及，到时相信你们也都能理解，为什么在我看来您和您所代表的组织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多少价值，都是可以解决的。”
罗曼诺夫的双手一直在快速移动，随着他的手势与思维，全息图上的信息不断变换，他的手指也代替了操作工具，上将看见罗曼诺夫在图景中是怎么划线的，好像在调整部署。要塞指挥官和其他一众军官有一些细微的神态交流，这显示出对方确实没有被耽误工作，说话的同时还在指挥战斗。
“就是刚才你们说的，让我们放心——我们怎么能够放心？我这一生只懂带兵打仗，但从未打赢过一场战争，核战争没打赢，现在面对你们和外星人，我也打不赢，所以一切反而都寄托在你们的手上...我不懂政治，但政治上从来有一句话，凡事都是不论初心，而是论能力。人联有这个能力帮我们，现在你们把外星人抵挡着，但你们终究不是我们本地人，我也难将你们当做自己人，我们之间压根不存在信任可言——原谅我说得难听，因为在我之后的那些人心里更是担心。”
陈司令员双手捧着热茶，从始至终却都没有喝上一口，没那个心情：“天底下没有白费的午餐，当年的老大哥也是冲着出海口才出兵的，帝国主义就更不用说了，无利不起早。但他们坏，也坏的明白，我们心里有个数，也晓得怎么和他们作斗争。但你们人联我真的看不懂，你们图的是个囊们子的？这里地方是你们建的，避难是你们安排的，生活供应也是你们，现在和这些外星人拼命的也是你们。我听说了，战况很激烈，你们损失很大。”
罗曼诺夫扭过头来，平视对方，轻声道：“但你们接受了不是吗？”
“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而且说得我们好像有的选一样，整个大洋洲直接就没了，东南亚被火山爆发吞完了，几亿人这...唉！”
司令员一拍大腿，差点就站起来。
“你们遵守约定，也把作战计划发过来了，而我被派来就一件事——如果人联是想用我们这一整个地球来拖住这些外星人，那就行吧，我们认命！那我们也得说上几句话。”
老将军竖起几根手指：“首先，我们不赞同你们正在准备进行的，将这些外星人放进地下城里来打的作战方案，理由就是这里人太多了，整个秦岭囊括南北吸纳了上亿人，十几个地下城和几十个居住地，这些敌人进来在地下乱窜，造成的伤亡和混乱将难以估算。我们的地质学家也做了测算，这地下网络特别是连接地下熔岩流的几段是极高危险区，外星人如果引爆这些地方会有大面积垮塌的风险——我知道你们会说这些都考虑到了，但战争就不存在百分百的事，过去我们是这样，你们虽然先进但也一定也一样。”
然后屈起第二根：“然后，我们支持与敌人逐层的抗争，就像原本的计划一样，敌人有本事把地壳掀开，但它们有这个时间那我们也可以在地下运动，转移兵力和生产，做持久战准备。”
第三：“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让人联训练，武装我们的战士，哪怕是地下那也是我们祖先安葬的土地，我们不可以抛开守土的职责。我们有千百倍于人联军队的人力，无论是出于作战需求，还是防御组织的士气，我们都一定要投入战斗。”
哪怕会有巨大的牺牲，哪怕原本交给人联可以多幸存很多人！但历史已经无数次地告诉人们，如果不自己去争取，那么最终什么都不会得到！而历史的进程对结果会有不可估量的影响——如果，我是说假设，如果本地的人们为自己的家园奋斗过，那么他们就会更加珍视自己的成果，在战后这将成为谈判中有力的筹码。并且未来有一天人联要是否定了本地人的贡献并违背大众的意志，就像《凡尔赛条约》时一样，那么也一定能促使人们自我团结的决心，和觉醒！
这个文明，真的很擅长从自己的历史中攫取经验——这位司令官所言一切似乎都在为战局做合理考虑，但罗曼诺夫聆听着他的话语，并开启了自己的分析模块。从上将的微表情中结构的情绪被辅之以心理预测分析，得出表面背后的结论并不困难。
但在聆听老将军话语的同时，战斗的部署也没有落下——【启动要塞内核防御系统，尽全力予敌以杀伤。地下通道网络部署状况如何？】
【主通道竖井已部署自动化火力，遵照作战方案，防御火力目标为迟滞而非强力阻击，避免敌人因攻克难度而使用意料外的大威力武器】
【主通道向下五百米深尺度，总计四条支线干道已完成封闭！】
从太白峰的山内地底，穿过层层金属的防护层是一个人工挖掘的空洞，这里就像一口直径极大的井，一个需要超大型升降机才能送下的坑道，几乎是垂直的。而这条竖井通道并不黑暗，无数悬挂两壁间的无线充电灯照亮了这条地下通道，而通道边缘有着大量环形的支架和滑动轨道，此时正有许多工程机器人在这里运作着。就在竖井周边，好些开在边缘的通道已经关上了合金的大门——这些便是支线干道，直径能达到十米可以容纳地下列车穿行。而齿状的大门如今关上后，机器人控制的高压泵便在大门上喷吐速干水泥，将它完全糊住，还有用热风辅助加快凝固的设备，经过抹平后一如主干道周围一样。这是一种欺骗，甚至是极为低级的欺骗，如果敌人真的只是朝着它们预定的目标去而没心管其他，那么欺骗做不做都无所谓，而如果敌人就是想要全面入侵和人联打地道战，这欺骗也不能拖延多久——但原则上就是能多几分都好，何况不仅是门外，在门后也正有工程队伍在封补通道，安排防御设施。距离地面五百米深的空腔属于安全等级较低的地带，人联将这里设为藏兵洞，以及扛地面塌陷的加固带，如果敌人在这些地方分兵会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次支线通道已选择非诱饵线路进行引爆】
次支线通道便是由战术单位在地面各处依照需求挖掘的近地面通道，这些有的是用来沟通藏兵洞的，也有的能够直接连通部分非关键地下城市，比如说，有的地下工业城市使用这些通道转运原材料，或者引入地上水源。
此地是编号37号的地下蓄水站，从战争开始前这个站点就一直在从秦岭周围的河道上游引入水流。粗三米多，由金属和水泥制成的引水管好似长龙一样十几根排成一排，巨大的龙头在机械闭合前一直在喷吐娟娟水流。这些大多都是从雪山下引入的活水，穿过一公里多的地层汇集于此。这个天然的地下溶洞原本就是一条极深的地下暗河，但经过人联的改造，这里修起了巨型的地下水库和纳米透析净水站。
站在这水库的上方，由玻璃建成的长廊里，就像走在了大江面上。水库的一头是血管般的引水口，另一头是堤坝一样的净水站，通过复杂的地下管道能够为地下城上千万人提供水源，只是在接下来的时日里，人们可能不能像之前一样随便用水了，嗯，虽然军管之下就从来没有随便过。
从这个长廊里列队跑来的是一群防御组织的军人，他们的目的地是长龙一样的引水口。这些战士全副武装，神情紧绷，沿着堤岸边缘如今正在搭建碉堡与重火力点。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甚至把算计者装甲车也给开进了这里，而这些士兵除了迷彩是防御组织的军绿色，穿戴是人联的rig动力防护服，手里的武器是泰机器人的沙暴卡宾枪——这些都是没有改造过的普通人能够驾驭的装备，就连武器的使用软件也是。他们学会了用瞳孔，声音来让系统适配自己，虽然还没能达到游骑兵那个级别，但已经是准一线了。
这些便是老将军提到人联训练，武装的战士，他们个个都是原军队的精锐，至少通识文化，在战后也属于高素质人才。而这也是人联难以大规模武装当地人的原因，要达到人联哪怕最基础的士兵的标准，也得操作复杂装备并理解技术原理才能发挥效果，起码也得是个公学毕业的标准，否则就需要工研部重新设计大量匹配的兼具效能和低技术要求的武器装备——工研部对此明显缺乏兴趣。
轰隆的声音响起，在净水站堤岸的一头，一台台四足重型战斗机甲爬上了宽阔的墙面，方形的轨道主炮侧面一块炮盾后，外挂上去的重机枪后坐着一名射手：“报告！我部已对acd三区完成了防御部署，b区作为技术人员工作地设为暂时驻地，系统权限已接管！”
特战旅上校亲自到现场，他看了一眼这壮观的工业奇迹，十分凝重：“一旦敌人通过这里，就能沿着水道侵入所有城市...立刻引爆上段通道！”
巨响从水管中传出，高温热焰带着浓烟与沙土崩裂了水阀大量地喷涌出来！这冲击席卷地下空腔，士兵们纷纷压低身姿，但这点余波对他们造不成妨碍。不过随着爆炸过后，从管道中传来许多轰隆的塌陷声——“37号蓄水站支线通道已完成爆破，我部将布置一个营的兵力保持警戒防御...是，保证完成任务！”
这些消息雪片一样汇集到将军的脑子里，也经由ai完成分析后显示在全息台上。这些明显的信息就算老将军不懂人联的技术，但足够逼真的全息沙盘他也是看得懂的，就在他阐述完他的看法后，罗曼诺夫将军也同步转过身来——他离开了自己的指挥台，一名人联少将参谋接替了他的位置，无言但表现得十分有默契。
“陈司令员，我多少能够理解你们做出这样判断的原因。”
他主动伸出手来，在刚才老将军进来前忙于指挥的他没有离开自己的位置，如今是来补齐的。当站起来的老人握住他的手时，对方也许能感到这金属的独臂其实没有那么冰冷，一直面无表情“节省脑力资源”中将态度明显柔和了起来，但他也很直白地表示：“理解，但人联有自己的判断，作战计划已经上交总署并获得通过，我们将按照方略执行，但我希望能再度向您解释这一缘由，这一切当然是为了战争的胜利，但也恰恰是为了尽快地结束它，以阻止我们双方都不愿看见的事态发生。”
这般直白地拒绝，让老人的脸上并不好看，但罗曼诺夫的表现稍微给了他一点耐心：“这话怎么说？”
“我的故乡，与你们有十分相似的历史，就连历史人物都一样，这是件尴尬的事，但降沉宇宙便是这样，我并非没有担心过在另一个地球见到另一个我...呵，扯远了，相似的历史，相似的经历，我的故乡也有过和你们差不多一样的经历，但最终还是过来了，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那么难受...”
罗曼诺夫自言自语着，这令老将军更加疑惑，但他话锋一转：“所以我知道各位担心的事，不怕困难，不怕牺牲，怕的是成为傀儡，在各位看来人联付出的越多以后利息也越多，我们越是不提你们越没有安全感。至于参照历史，用整个星球当和外星人的缓冲区这事呢？我只能说这是各位依然不够了解人联，也不了解降沉宇宙。”
陈司令员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那人联也不可能光是做好事，一点索求都没有吧？”
“不至于，但这更多的是我们双方思维的差异。”罗曼诺夫转身向全息沙盘，太白峰山间的红点已经密集地差点要淹没山体了，“修建地下城，养护数亿人，投入一场星际战争，这些是成本没错，我们也有想要的东西，但我们想要的是千万倍于一颗星球，范围超过数十光年的好处，我们要我们所能触及的范围内没有任何威胁人类的敌人存活，我们要这些范围内的能源和资源支持我们的文明掌握更加广阔的星海，因这是降沉宇宙里唯一可行的方法。”
这听起来很夸张，但，人联将军似乎并不是在说漂亮话，并且他好像完全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不过倒也没有用什么慷慨激昂或者多么高亢的语调，相反，还有点无奈。
可以理解这份无奈，关于如何与第三地球建立更密切的关系，虽然有“第四主星系”的声音出现，但我们都知道客观来说这里没有建立主星系的条件，至少一代人以内不太可能。但对于当地可以合作的力量，人联确立的态度也很简单。
在本地人看来人联在这里投入的资源多得超乎他们的想象，以至于害怕了，但对于“多”的概念，他们的理解与人联有着略...大的差异，至少人联没打算要他们偿还。
“以上这等好处，我们可没法从你们身上得到，所以我们不仅不会对各位苛求，还期待你们一起跟上。我们不是老大哥，不是帝国主义，我们是另外一种。”
罗曼诺夫耸了耸肩，对此表示他只能解释到这里了，而陈司令员的脸上表情十分惊讶，他瞪大的眼睛和微张的嘴巴似乎有话要说，但还是没能说出来。
“好了，尊敬的将军，这些问题我们可以以后再说，但战况正在进入下一个阶段，至少在消灭入侵者这点，我们是绝对的一个阵营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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