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奋力一搏!
又有一艘战舰为自己挡了枪，为旗舰而牺牲。
这艘黄昏在被恐怖光束贯穿融毁的过程并不真的只是一瞬间，虽然很快，但是确实有一个船体电离化的时间。整艘黄昏级的质量几乎大半都化作了膨胀的等离子体，这火光熊熊，令人不敢直视，而人联舰队从这团电离体旁飞过时却又不禁看向了它——这是何等地精准，在距离一万多公里外精确完成炮击这证明了对方有着不可估量的火控力量。这空荡无人的深空中无遮无拦，每一个人都不会感到安全，他们感觉自己就像站进了狙击手瞄准的光圈，性命已经操之于他人之手。
“东方山脉号，彻底沉默。”
银白停顿了一下：“已统计，敌方炮击间隔为二分十七秒！”
短暂地沉默后，一名舰长可能已经扶住了额头：“这么强大的威力，结果却只有黎明之锤一倍不到的冷却时间吗？”
通讯一直在连线，如果还记得的话，人联舰队在战斗中会进入一个舰长联席会议的量子通讯网络进行实时交流。随着银白将更多的情报透露出来，这个通讯的参与者们情绪变得更多了几分压抑，并没有人打算要转头逃跑，但人联指挥官们审慎地思考着，关于这场战斗究竟还有几分胜算。
一炮，两艘雷鸣，再一炮，一艘黄昏。距离一万多公里，敌人理论上只需要保持着安全距离对人联不断射击就行——多么熟悉啊，还记得人联与ueg时也是如此，凭借射程优势在防区外打击是如此快乐，但彼时的人联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局势的逆转？
现在，舰长们感受到了这份憋屈，它考验着他们的意志和决心，而人心终究不是铁铸的，面对生与死的压力
“没有胜算可言，只有做与不做。”
南北泽双手交叉，放在自己的鼻尖。他的神情并没有因此增加几分激动，而他的态度也落在了舰队船员们的眼里，主将没有慌张，他们也因此得以镇定，而南北泽几乎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并要让他的这段话通过舰长联席会议的通讯频段传到每一艘船的指挥官而已。
“各位，我们刚才失去了周舰长，因这该死的异形——愿星盘指引他的灵魂，而直白点说，我们可能接下来也有可能要去见他了。”
中将诚恳地，向着这些人联的精英们说道，这话直白但是毫不过分，并且将军表明了他的态度，连带着将人心中那些萌芽的火星给掐灭：
“到时候，我希望见面时能告诉他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不仅为他报了仇，还为人联争取了优势。看看那个东西，一万五千公里的射程，并且威力十足，这对人联会是一个严重的威胁，与其等到它们打上门来时让我们的其他舰队兄弟在无知的情况下迎战，不如让我们再努力一点！”
努力一点，找到对付敌人的方法，“或者至少，要为未来的胜利作出我们的贡献。”
腓特烈号上，艾瑞尔舰长念诵着眼前来自情报处的资料，口中重复着南北泽将军的话：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不会白费，奥利维亚统帅已经知晓，以及更关键的，我们算无遗策的领袖将会需要这里一切的信息，只要有足够的信息人联就一定能处在不败之地——死亡不是职责的结束，人联希望人人恪尽职守。”
言罢，艾瑞尔中校那张端庄的脸上不由多了几分复杂，一旁的副官也低头看着终端：“他们开始做最后的动员了？看来视死如归并不仅是联邦军人的特权。”
“我倒是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在如今这个时代，又有多少人不是为了公民权而自愿参军的？”
中校没好气地说道。
“文明安逸地太久了，大部分本星系公民都只是为了社会福利和政治权利参军，他们只想平平安安地度过四年兵役，根本就不想上战场。少校，你还记得今年的入伍情况，特别是机动步兵的数据吗？”
“很抱歉长官，我并不擅长记忆这些数字。”
少校不知道舰长在这个时候提起此事究竟为何，但他明智地选择耐心听从，而他们的舰长似乎真的有点较真了。
“但我记得，两大新加盟地球贡献了百分之八十的新兵！虽然同样是为了联邦的公民权，但他们却比我们本星系的人更加锐意进取得多，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为联邦真正的中间力量——我在这些人联军人身上看到的东西也是如此...”
“舰长，请慎言。“副官咳嗽了一声，”联邦可还没有承认这个人联，而就从表现上来看...”
这位少校倒是自信满满：“您看到人联的舰船了，他们的旗舰...呵，长官，我们的埃阿斯级甚至不是重巡洋舰，就和他们旗舰相当。但在联邦舰队中，新锐的雅典娜级已经比比皆是，毫不夸张地说，如今的状况，联邦只需要调遣一支战区舰队就能解决。”
“那么人联呢？你相信人联也会成为联邦的一部分吗？”
“为什么不呢，长官？”少校耸耸肩，“我不会轻视他们，但我并不认为临近四个战区的舰队不能解决这些问题。联邦舰队如雄鹰翱翔天际已经四个世纪，我们没有敌手，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长官。”
艾瑞尔舰长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无可置疑的自信，然后她又看了一样更新的记录，终端上正在快速的刷新信息，人联方面似乎在战场上也在热烈地进行着讨论——
“我真心希望参联会的将军们不会抱有和你一样的观点。”
绕过这个话题不谈，对于联邦军人来说，他们对眼下这个敌人同样充满了危机感——“舰长，情况发生了变化，在这样的攻势下我们很快就会全军覆没，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腓特烈号作为一艘孤舰，一直保持着与人联舰队之间平行的距离，对于敌人来说这艘埃阿斯级并不是一个有吸引力的目标——只要人联的舰队集群还在，这艘鬼眼飞船就一定会优先打击人联。该死，这么说虽然有点不体面，但长官，我们已经为联邦收集到了有用的情报，我们再次恳请您考虑一下所有人，我们没必要
突然，一条“来自人联的通讯”阻止了副官的进一步劝说，艾瑞儿舰长几乎是立刻选择了接通，光影中投射出南北泽中将的模样，这一次对方不再是让参谋代为询问，可见其来信的重要。
“艾瑞儿舰长，情况发生了变化，很遗憾我们作为双方文明的代表没有能在一个更平和的时刻见面，但情况十分危急，我军即将展开反击作战，联邦舰队可以自选去留，毕竟你我两军互不统属，并且联邦刚才一直在坐视——请不要误会，我完全理解，因为如果你我角色互换，我也同样会选择坐山观虎斗。”
理解，但依然可耻。这话让艾瑞儿略微有些脸红，但已经不等她争辩几句了，人联指挥官直接抛来了他们的提案。
“联邦舰队可以撤离，我们已经知晓你们在常规航行上相比比人联更具优势，你们一定能完成撤离，但今日之事人联已经知晓，我们必将能在长远的未来来好好了结。”
又或者——
“人联即将采取行动，时不我待，请各位好自为之。”
通讯结束，而最终留给艾瑞儿中校的是一张星图数据。这张图上大致标记了一条轨道并遥遥地指向了旁边的火星——这颗双方彼此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行星已经被人联选中，对方的意思也很明白。
联邦跟不跟？
无所谓，因为人联舰队已经展开了行动。所有幸存舰船开始转向，并且引擎加力冲向一旁的火星轨道——他们已经进入火星的重力圈了，在重力的拉动下加速度得以增加，人联是准备通过引力弹弓甩掉敌人吗？
“火星重力环境已经扫描完毕。”
ai银白用双手捧起一颗火星的模型，连同上面的两颗卫星一起。一条又一条计算的轨道在图上显现，无形的重力在图像中却有了切实的漩涡痕迹：“准备执行干扰作战。”
在耀斑级的船体中心是一座立体的无重力加工厂，在这里运行的流水线上摆放的却是一颗又一颗聚变标志的锥形弹头。这些二次加工的核弹头被套上了一个新的外壳，变得更大的同时也被成批地直接转运到发射口。
但是这一切显得还是太慢了几分，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当倒计时来到二分十七秒时，银白突然开口：
“舰队，紧急规避！”
所有的舰船，在这一刻几乎同时开启了自己的侧面引擎，巨大的推力爆发式地带动舰船或侧面，或横向进行全无规律的漂移！这极为危险的动作的背后是掐着点出现的，从遥远之处爆发而来的璀璨光束——
这一次，所有的有人舰船在朝向敌舰的那一面不再有任何的重叠，但是在ai银白的安排下，包括惊涛号在内每一艘船只背后却又紧跟着一台雷鸣级在保持几乎平行的姿态。它们是后盾，是当光束依然无可避免地到来时，通过自己牺牲所带来的那一毫秒延迟赋予有人船只能机动地更远，避开这光束的弹道。光华闪耀，又一艘雷鸣级烟消云散，连带着的是一艘黄昏级被堪堪削去了左舷的一部分。装甲被溶解产生的蒸汽导致船只失衡自转，但所幸ai及时调整反冲引擎稳定了下来，而这艘伤船的舰长几乎没有犹豫地将自己的航道调整到惊涛号的后方，这是决心用自己的船只来为旗舰做盾牌。
“坚持住。”
南北泽说道，这话不知道是给众人还是给自己所说。舰队一路后撤同时也一路散播侦测器，他们看见敌人也紧随而至，不仅如此，大概同样受到火星引力的牵拉，并且由于船只的极端巨大，这艘代号鬼眼的巨舰反而比刚才更拉近了与人联的距离！
“还有八分钟。”
工厂里，快速完成度改装的核弹头正在紧急装填，从舰船的垂发系统，再到火花轰炸机的编队中。维德尔中校快速地吮吸着能量蛋白，他环视机库，数着比起第一次出击，少了多少战机，以及多少熟悉的飞行员。
“发射激光反射器。”
从各艘战舰上，依次向前，也就是向火星轨道方向发射了一根根长杆——而发射的过程中这些东西便不断地展开，呈现出一张越来越大的金属圆盘。一张又一张，虽然这些东西之于火星只是些许小点，但是这些太阳帆却有极强的反光率，自带动力的反射器本是为强化星系激光通信准备的，但现在人联在这前方摆开一个阵列，仅仅放射的太阳光就已经对舰队自己的观测产生了妨碍了。
如果仅仅是希望这样就能干扰敌人，未免也太幼稚了几分。两分十七秒的死线再次到来，没有任何迟疑地，人联舰船再度开启了紧急机动！
但令人意外的，敌人并没有进行炮击——而这一瞬间，反倒是让军人们内心咯噔一下。
“扩散核闪光弹幕！”
南北泽高声命令着，从舰队中刷刷起飞释放出成片的核弹，但是大部分导弹刚刚射出船只，那道恐怖的闪光就再度横跨一万公里的距离冲进了舰队之中——
“寒风号，沉默...”
“暴风雪号引擎严重损害，已经无法控制！”
敌舰依然瞄准的是旗舰惊涛号，我们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这一次突然延后了几秒，也许是敌人的发射员看破了人联的打算，有可能纯粹只是个意外？对方刚才把咖啡洒在身上耽误了一下？但无论如何，最终的结果是两艘战舰的沉默，惊涛号作为旗舰再次以部下的生命换得了生存，这让南北泽的双眼久久不能睁开，他咬紧了牙关，暂时中止了核弹幕的引爆，让所有舰船继续前进。
几乎垂直地向火星前进！
但并非没有其他意外出现，比如联邦舰船腓特烈号依然没有离开，不知道他们的指挥官究竟做了怎样的判断，但最终他们居然向着人联星图标记的方位进行了前进。
火星，这颗红色的，古老的，地球的兄弟行星，以战争之神命名的它似乎在默默地看着这场追逐与搏杀。行星越来越近了，重力的影响已经能够清晰地被感受到，人联布置下的镜面反射阵列已经全部开启，并且就在舰队行进的轨道上，小行星火卫一正公转到人联舰队的前方。
时间又要过去了，舰队终于抵达了火星轨道，但是他们已经几乎减员三分之一。而沿途中，大量的核弹被人联舰船不要钱地散布在火星轨道上，必须要提的是不是那些大型的核弹头，而是解体后一个个只有拳头大，内置反物质装药的弹头。这些东西无法摆脱火星的重力，所以很快就会被捕获并且被引力拖拽着围绕着火星进行公转，与火卫一，二一样。
当面对在你攻击范围外的狙击手时究竟该如何？
很难有一个答案，但可以确定的是，你不可能在无遮无拦的地方战胜它，你必须改变环境，并且如果可以，干扰他。
倒计时再度来临，而人联舰队终于冲过了自己布下的反光阵列，并且在这些巨大的太阳帆旁边留下了一路的核弹——这一次，在倒计时走完之前人联终于展开了自己的行动。
上百枚核弹，轰然爆发！
这些全都是舰船改装过的核弹，它们套着的外壳是一层加厚的重金属材料。当爆炸发生时，首先是太空战强化的剧烈光辐射横扫世间，并且除了向周围扩散，经过严格计算几乎有一半的辐射落在了太阳帆上，然后放射了回去！
尽管大部分太阳帆都在如此可怕的光压下毁坏，过载并开始消融，但人联的目的多少也已经达到。好一个光辐射手电筒，从遥远的视角看去，这个反射阵列在刹那间让一万公里外的外星战舰视野中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光辉，除此再无任何一物。这种顶着人眼睛开手电筒的方式带来的不仅仅是干扰，更是相当于上百枚核弹的能量被以这样的方式集中打击了过来，比黎明之锤更加暴力。无处不在的光辐射穿透了电磁屏障炙烤着巨舰的表面，鬼眼战舰中心那颗猩红的巨大独眼表面正冒着浓浓武器——就像所有的外星飞船一样，在鬼眼周围那些鲎鱼飞船表面也在冒着蒸汽，好像真的像一条烤鱼似的。
雾气随着船只的前进在背后拉起一条轨迹，在它们蓝色辐射的照耀下可称美丽，不过没人有兴趣去看。人联舰船在光辐射爆发的瞬间已经展开了机动，全部舰船向那长度为20公里的火卫一飞去，不带一点犹豫地进入了卫星与火星之间的重力夹角位置。
核闪光，以及电磁风暴，再加上用行星的重力来盖过自己——这就是人联的计划。因为我们不知道敌人究竟是怎么观测的，便只能将一切都做到极致。战舰在进入火卫一的阴影中后立刻开始机动，顶着星球重力的过载如战斗机拉起机头那般地让战舰减速，并与小行星保持平行。
而现在，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刻了。人联军人们屏息以待，时间在一秒又一秒地过去，直到所有舰船都调整了飞行适应了火卫一为止，包括其中好几次极端危险甚至暴露自身的变速在内，但是那光束的攻击迟迟没有到来。
不仅如此，那艘巨大的鬼眼飞船还在减速——它似乎并不想要太过于接近火星的轨道，它迟疑了，就像不肯踩入水潭的雄狮，或许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人联选择此地的动机，那就是要用地形来抹平自己的优势。
“计划成功了，长官，遮蔽计划有效。”结果令人振奋，尽管这代价惨烈，但人们终究还是挺了过来，“但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资源来执行第二次遮蔽了。”
“没有第二次了。”南北泽摇头，“所有的胜负，就在这个地方完成。”
这里是火卫一，人联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muv太阳系的火卫一便是人联曾经最大的太空都城。但这里终究只是一颗20公里大的小行星而已，二十艘舰船如果不能紧贴着岩石，甚至都不能完整地遮蔽自己。这不是什么避难所，充其量就是一面藏身的墙壁，人联唯一能够仰仗的便是相信鬼眼飞船没有能力把火卫一整个摧毁！
鬼眼飞船确实没有这个能力，当然，它们也没有这个必要。
发着荧光的触手在温暖的溶液当中如海草一般蠕动着。
这里没有声音，只有一阵一阵轻柔的光线。微光照耀，以人类的眼睛是看不见这光芒之中如同频谱一般的闪烁的，人类也看不见这光芒之中夹杂着的其他色彩——不同的闪烁节奏，以及不同频段的色彩，共同组织成极为复杂，并且涵盖信息量极大的“光之言语”，点亮这被溶液所浸泡的宏大之厅中。
而光的来源，则是大厅中心的一只奇异生物。它身高达到了四米——尽管它着地的肢体就有两米长，比起站立更像是水母一样飘在水中。这赫然让人想起了人联在muv地球的发现，与那张素描图几乎一致的身体外形，只不过更大，并且表面显得更有力量感，有了肌肉的轮廓，其头部外壳表面闪烁着光芒，并且有一双黑洞一般巨大的眼珠。
这东西的后脑勺上垂落着更多的触手，而这些触手一定程度上确实也代替了这生物胸前的两双手臂在控制着周围的仪器——光的语言，化作光的信息一路传递，最后响应到整艘船只。
鬼眼巨舰的皮肤表面，隆起了一个又一个圆形的水泡。这疱疹密密麻麻，足以让人感到生理上的不似。而当其外表的镀层消失后，从这巨大的鬼眼飞船当中钻出了许多的鲎鱼飞船，它们就像之前一直寄生在鬼眼上似的，如今它们与其他的鲎鱼飞船一起围绕着母舰盘旋，然后，猛扑向火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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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艘黄昏在被恐怖光束贯穿融毁的过程并不真的只是一瞬间，虽然很快，但是确实有一个船体电离化的时间。整艘黄昏级的质量几乎大半都化作了膨胀的等离子体，这火光熊熊，令人不敢直视，而人联舰队从这团电离体旁飞过时却又不禁看向了它——这是何等地精准，在距离一万多公里外精确完成炮击这证明了对方有着不可估量的火控力量。这空荡无人的深空中无遮无拦，每一个人都不会感到安全，他们感觉自己就像站进了狙击手瞄准的光圈，性命已经操之于他人之手。
“东方山脉号，彻底沉默。”
银白停顿了一下：“已统计，敌方炮击间隔为二分十七秒！”
短暂地沉默后，一名舰长可能已经扶住了额头：“这么强大的威力，结果却只有黎明之锤一倍不到的冷却时间吗？”
通讯一直在连线，如果还记得的话，人联舰队在战斗中会进入一个舰长联席会议的量子通讯网络进行实时交流。随着银白将更多的情报透露出来，这个通讯的参与者们情绪变得更多了几分压抑，并没有人打算要转头逃跑，但人联指挥官们审慎地思考着，关于这场战斗究竟还有几分胜算。
一炮，两艘雷鸣，再一炮，一艘黄昏。距离一万多公里，敌人理论上只需要保持着安全距离对人联不断射击就行——多么熟悉啊，还记得人联与ueg时也是如此，凭借射程优势在防区外打击是如此快乐，但彼时的人联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局势的逆转？
现在，舰长们感受到了这份憋屈，它考验着他们的意志和决心，而人心终究不是铁铸的，面对生与死的压力
“没有胜算可言，只有做与不做。”
南北泽双手交叉，放在自己的鼻尖。他的神情并没有因此增加几分激动，而他的态度也落在了舰队船员们的眼里，主将没有慌张，他们也因此得以镇定，而南北泽几乎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并要让他的这段话通过舰长联席会议的通讯频段传到每一艘船的指挥官而已。
“各位，我们刚才失去了周舰长，因这该死的异形——愿星盘指引他的灵魂，而直白点说，我们可能接下来也有可能要去见他了。”
中将诚恳地，向着这些人联的精英们说道，这话直白但是毫不过分，并且将军表明了他的态度，连带着将人心中那些萌芽的火星给掐灭：
“到时候，我希望见面时能告诉他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不仅为他报了仇，还为人联争取了优势。看看那个东西，一万五千公里的射程，并且威力十足，这对人联会是一个严重的威胁，与其等到它们打上门来时让我们的其他舰队兄弟在无知的情况下迎战，不如让我们再努力一点！”
努力一点，找到对付敌人的方法，“或者至少，要为未来的胜利作出我们的贡献。”
腓特烈号上，艾瑞尔舰长念诵着眼前来自情报处的资料，口中重复着南北泽将军的话：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不会白费，奥利维亚统帅已经知晓，以及更关键的，我们算无遗策的领袖将会需要这里一切的信息，只要有足够的信息人联就一定能处在不败之地——死亡不是职责的结束，人联希望人人恪尽职守。”
言罢，艾瑞尔中校那张端庄的脸上不由多了几分复杂，一旁的副官也低头看着终端：“他们开始做最后的动员了？看来视死如归并不仅是联邦军人的特权。”
“我倒是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在如今这个时代，又有多少人不是为了公民权而自愿参军的？”
中校没好气地说道。
“文明安逸地太久了，大部分本星系公民都只是为了社会福利和政治权利参军，他们只想平平安安地度过四年兵役，根本就不想上战场。少校，你还记得今年的入伍情况，特别是机动步兵的数据吗？”
“很抱歉长官，我并不擅长记忆这些数字。”
少校不知道舰长在这个时候提起此事究竟为何，但他明智地选择耐心听从，而他们的舰长似乎真的有点较真了。
“但我记得，两大新加盟地球贡献了百分之八十的新兵！虽然同样是为了联邦的公民权，但他们却比我们本星系的人更加锐意进取得多，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为联邦真正的中间力量——我在这些人联军人身上看到的东西也是如此...”
“舰长，请慎言。“副官咳嗽了一声，”联邦可还没有承认这个人联，而就从表现上来看...”
这位少校倒是自信满满：“您看到人联的舰船了，他们的旗舰...呵，长官，我们的埃阿斯级甚至不是重巡洋舰，就和他们旗舰相当。但在联邦舰队中，新锐的雅典娜级已经比比皆是，毫不夸张地说，如今的状况，联邦只需要调遣一支战区舰队就能解决。”
“那么人联呢？你相信人联也会成为联邦的一部分吗？”
“为什么不呢，长官？”少校耸耸肩，“我不会轻视他们，但我并不认为临近四个战区的舰队不能解决这些问题。联邦舰队如雄鹰翱翔天际已经四个世纪，我们没有敌手，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长官。”
艾瑞尔舰长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无可置疑的自信，然后她又看了一样更新的记录，终端上正在快速的刷新信息，人联方面似乎在战场上也在热烈地进行着讨论——
“我真心希望参联会的将军们不会抱有和你一样的观点。”
绕过这个话题不谈，对于联邦军人来说，他们对眼下这个敌人同样充满了危机感——“舰长，情况发生了变化，在这样的攻势下我们很快就会全军覆没，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腓特烈号作为一艘孤舰，一直保持着与人联舰队之间平行的距离，对于敌人来说这艘埃阿斯级并不是一个有吸引力的目标——只要人联的舰队集群还在，这艘鬼眼飞船就一定会优先打击人联。该死，这么说虽然有点不体面，但长官，我们已经为联邦收集到了有用的情报，我们再次恳请您考虑一下所有人，我们没必要
突然，一条“来自人联的通讯”阻止了副官的进一步劝说，艾瑞儿舰长几乎是立刻选择了接通，光影中投射出南北泽中将的模样，这一次对方不再是让参谋代为询问，可见其来信的重要。
“艾瑞儿舰长，情况发生了变化，很遗憾我们作为双方文明的代表没有能在一个更平和的时刻见面，但情况十分危急，我军即将展开反击作战，联邦舰队可以自选去留，毕竟你我两军互不统属，并且联邦刚才一直在坐视——请不要误会，我完全理解，因为如果你我角色互换，我也同样会选择坐山观虎斗。”
理解，但依然可耻。这话让艾瑞儿略微有些脸红，但已经不等她争辩几句了，人联指挥官直接抛来了他们的提案。
“联邦舰队可以撤离，我们已经知晓你们在常规航行上相比比人联更具优势，你们一定能完成撤离，但今日之事人联已经知晓，我们必将能在长远的未来来好好了结。”
又或者——
“人联即将采取行动，时不我待，请各位好自为之。”
通讯结束，而最终留给艾瑞儿中校的是一张星图数据。这张图上大致标记了一条轨道并遥遥地指向了旁边的火星——这颗双方彼此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行星已经被人联选中，对方的意思也很明白。
联邦跟不跟？
无所谓，因为人联舰队已经展开了行动。所有幸存舰船开始转向，并且引擎加力冲向一旁的火星轨道——他们已经进入火星的重力圈了，在重力的拉动下加速度得以增加，人联是准备通过引力弹弓甩掉敌人吗？
“火星重力环境已经扫描完毕。”
ai银白用双手捧起一颗火星的模型，连同上面的两颗卫星一起。一条又一条计算的轨道在图上显现，无形的重力在图像中却有了切实的漩涡痕迹：“准备执行干扰作战。”
在耀斑级的船体中心是一座立体的无重力加工厂，在这里运行的流水线上摆放的却是一颗又一颗聚变标志的锥形弹头。这些二次加工的核弹头被套上了一个新的外壳，变得更大的同时也被成批地直接转运到发射口。
但是这一切显得还是太慢了几分，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当倒计时来到二分十七秒时，银白突然开口：
“舰队，紧急规避！”
所有的舰船，在这一刻几乎同时开启了自己的侧面引擎，巨大的推力爆发式地带动舰船或侧面，或横向进行全无规律的漂移！这极为危险的动作的背后是掐着点出现的，从遥远之处爆发而来的璀璨光束——
这一次，所有的有人舰船在朝向敌舰的那一面不再有任何的重叠，但是在ai银白的安排下，包括惊涛号在内每一艘船只背后却又紧跟着一台雷鸣级在保持几乎平行的姿态。它们是后盾，是当光束依然无可避免地到来时，通过自己牺牲所带来的那一毫秒延迟赋予有人船只能机动地更远，避开这光束的弹道。光华闪耀，又一艘雷鸣级烟消云散，连带着的是一艘黄昏级被堪堪削去了左舷的一部分。装甲被溶解产生的蒸汽导致船只失衡自转，但所幸ai及时调整反冲引擎稳定了下来，而这艘伤船的舰长几乎没有犹豫地将自己的航道调整到惊涛号的后方，这是决心用自己的船只来为旗舰做盾牌。
“坚持住。”
南北泽说道，这话不知道是给众人还是给自己所说。舰队一路后撤同时也一路散播侦测器，他们看见敌人也紧随而至，不仅如此，大概同样受到火星引力的牵拉，并且由于船只的极端巨大，这艘代号鬼眼的巨舰反而比刚才更拉近了与人联的距离！
“还有八分钟。”
工厂里，快速完成度改装的核弹头正在紧急装填，从舰船的垂发系统，再到火花轰炸机的编队中。维德尔中校快速地吮吸着能量蛋白，他环视机库，数着比起第一次出击，少了多少战机，以及多少熟悉的飞行员。
“发射激光反射器。”
从各艘战舰上，依次向前，也就是向火星轨道方向发射了一根根长杆——而发射的过程中这些东西便不断地展开，呈现出一张越来越大的金属圆盘。一张又一张，虽然这些东西之于火星只是些许小点，但是这些太阳帆却有极强的反光率，自带动力的反射器本是为强化星系激光通信准备的，但现在人联在这前方摆开一个阵列，仅仅放射的太阳光就已经对舰队自己的观测产生了妨碍了。
如果仅仅是希望这样就能干扰敌人，未免也太幼稚了几分。两分十七秒的死线再次到来，没有任何迟疑地，人联舰船再度开启了紧急机动！
但令人意外的，敌人并没有进行炮击——而这一瞬间，反倒是让军人们内心咯噔一下。
“扩散核闪光弹幕！”
南北泽高声命令着，从舰队中刷刷起飞释放出成片的核弹，但是大部分导弹刚刚射出船只，那道恐怖的闪光就再度横跨一万公里的距离冲进了舰队之中——
“寒风号，沉默...”
“暴风雪号引擎严重损害，已经无法控制！”
敌舰依然瞄准的是旗舰惊涛号，我们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这一次突然延后了几秒，也许是敌人的发射员看破了人联的打算，有可能纯粹只是个意外？对方刚才把咖啡洒在身上耽误了一下？但无论如何，最终的结果是两艘战舰的沉默，惊涛号作为旗舰再次以部下的生命换得了生存，这让南北泽的双眼久久不能睁开，他咬紧了牙关，暂时中止了核弹幕的引爆，让所有舰船继续前进。
几乎垂直地向火星前进！
但并非没有其他意外出现，比如联邦舰船腓特烈号依然没有离开，不知道他们的指挥官究竟做了怎样的判断，但最终他们居然向着人联星图标记的方位进行了前进。
火星，这颗红色的，古老的，地球的兄弟行星，以战争之神命名的它似乎在默默地看着这场追逐与搏杀。行星越来越近了，重力的影响已经能够清晰地被感受到，人联布置下的镜面反射阵列已经全部开启，并且就在舰队行进的轨道上，小行星火卫一正公转到人联舰队的前方。
时间又要过去了，舰队终于抵达了火星轨道，但是他们已经几乎减员三分之一。而沿途中，大量的核弹被人联舰船不要钱地散布在火星轨道上，必须要提的是不是那些大型的核弹头，而是解体后一个个只有拳头大，内置反物质装药的弹头。这些东西无法摆脱火星的重力，所以很快就会被捕获并且被引力拖拽着围绕着火星进行公转，与火卫一，二一样。
当面对在你攻击范围外的狙击手时究竟该如何？
很难有一个答案，但可以确定的是，你不可能在无遮无拦的地方战胜它，你必须改变环境，并且如果可以，干扰他。
倒计时再度来临，而人联舰队终于冲过了自己布下的反光阵列，并且在这些巨大的太阳帆旁边留下了一路的核弹——这一次，在倒计时走完之前人联终于展开了自己的行动。
上百枚核弹，轰然爆发！
这些全都是舰船改装过的核弹，它们套着的外壳是一层加厚的重金属材料。当爆炸发生时，首先是太空战强化的剧烈光辐射横扫世间，并且除了向周围扩散，经过严格计算几乎有一半的辐射落在了太阳帆上，然后放射了回去！
尽管大部分太阳帆都在如此可怕的光压下毁坏，过载并开始消融，但人联的目的多少也已经达到。好一个光辐射手电筒，从遥远的视角看去，这个反射阵列在刹那间让一万公里外的外星战舰视野中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光辉，除此再无任何一物。这种顶着人眼睛开手电筒的方式带来的不仅仅是干扰，更是相当于上百枚核弹的能量被以这样的方式集中打击了过来，比黎明之锤更加暴力。无处不在的光辐射穿透了电磁屏障炙烤着巨舰的表面，鬼眼战舰中心那颗猩红的巨大独眼表面正冒着浓浓武器——就像所有的外星飞船一样，在鬼眼周围那些鲎鱼飞船表面也在冒着蒸汽，好像真的像一条烤鱼似的。
雾气随着船只的前进在背后拉起一条轨迹，在它们蓝色辐射的照耀下可称美丽，不过没人有兴趣去看。人联舰船在光辐射爆发的瞬间已经展开了机动，全部舰船向那长度为20公里的火卫一飞去，不带一点犹豫地进入了卫星与火星之间的重力夹角位置。
核闪光，以及电磁风暴，再加上用行星的重力来盖过自己——这就是人联的计划。因为我们不知道敌人究竟是怎么观测的，便只能将一切都做到极致。战舰在进入火卫一的阴影中后立刻开始机动，顶着星球重力的过载如战斗机拉起机头那般地让战舰减速，并与小行星保持平行。
而现在，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刻了。人联军人们屏息以待，时间在一秒又一秒地过去，直到所有舰船都调整了飞行适应了火卫一为止，包括其中好几次极端危险甚至暴露自身的变速在内，但是那光束的攻击迟迟没有到来。
不仅如此，那艘巨大的鬼眼飞船还在减速——它似乎并不想要太过于接近火星的轨道，它迟疑了，就像不肯踩入水潭的雄狮，或许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人联选择此地的动机，那就是要用地形来抹平自己的优势。
“计划成功了，长官，遮蔽计划有效。”结果令人振奋，尽管这代价惨烈，但人们终究还是挺了过来，“但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资源来执行第二次遮蔽了。”
“没有第二次了。”南北泽摇头，“所有的胜负，就在这个地方完成。”
这里是火卫一，人联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muv太阳系的火卫一便是人联曾经最大的太空都城。但这里终究只是一颗20公里大的小行星而已，二十艘舰船如果不能紧贴着岩石，甚至都不能完整地遮蔽自己。这不是什么避难所，充其量就是一面藏身的墙壁，人联唯一能够仰仗的便是相信鬼眼飞船没有能力把火卫一整个摧毁！
鬼眼飞船确实没有这个能力，当然，它们也没有这个必要。
发着荧光的触手在温暖的溶液当中如海草一般蠕动着。
这里没有声音，只有一阵一阵轻柔的光线。微光照耀，以人类的眼睛是看不见这光芒之中如同频谱一般的闪烁的，人类也看不见这光芒之中夹杂着的其他色彩——不同的闪烁节奏，以及不同频段的色彩，共同组织成极为复杂，并且涵盖信息量极大的“光之言语”，点亮这被溶液所浸泡的宏大之厅中。
而光的来源，则是大厅中心的一只奇异生物。它身高达到了四米——尽管它着地的肢体就有两米长，比起站立更像是水母一样飘在水中。这赫然让人想起了人联在muv地球的发现，与那张素描图几乎一致的身体外形，只不过更大，并且表面显得更有力量感，有了肌肉的轮廓，其头部外壳表面闪烁着光芒，并且有一双黑洞一般巨大的眼珠。
这东西的后脑勺上垂落着更多的触手，而这些触手一定程度上确实也代替了这生物胸前的两双手臂在控制着周围的仪器——光的语言，化作光的信息一路传递，最后响应到整艘船只。
鬼眼巨舰的皮肤表面，隆起了一个又一个圆形的水泡。这疱疹密密麻麻，足以让人感到生理上的不似。而当其外表的镀层消失后，从这巨大的鬼眼飞船当中钻出了许多的鲎鱼飞船，它们就像之前一直寄生在鬼眼上似的，如今它们与其他的鲎鱼飞船一起围绕着母舰盘旋，然后，猛扑向火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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