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章·碎月之人 上
“和你们抢食？”
这几乎是让人发笑了。
“食腐的秃鹫，居然以为人和它一样？”
血月上，那些张开双臂如稻草般挥舞着的人类魂灵好似一片红色的稻田，稻浪摇曳，而人的脚跟也深深地扎在水田中——一点点下沉，直到人全部被拖入血月的体内。这生者所拥有的一生便成为了血月的养料，被这个隐藏在深处的恶魔贪婪地吞吃。
恶魔，这是个极具宗教气息的词汇，李悳并不愿意使用这个词汇，可是这样的邪恶也找不到更中性的词语来指代了。神印也好，血月也罢，外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看清它的本质，那就是信息世界的能量生命，一个游荡的猎食者种族，一个
宇宙的害虫。
“你们对孱弱的物种施加影响，将他们诱骗为你们繁衍的工具，然后对这些物种加以改造，驯化出听话的奴隶。这么熟练，你们做了多久了？”
这能量子海无边无垠，宛若宇宙的另一个维度，尽管能量的潮汐涨落不停，可是没有转化为信息的能量是无法被直接使用的，信息生命的特征就是有能力对物质世界施加影响力，进行两个维度的信息交换——但信息生命如何干涉物质世界？
它需要一个途径，至少要有一个工具，而神印就是这个工具，这个工具是怎么来的，这个融合的仪式又是怎么来的？
血月不会直接告诉自己，但只要有充分的情报，做一场准确度较高的推测对李悳来说不是难事，而事实上，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让我猜一猜，在某一个时间点上，这个世界还没有神印和血月的这一切。一个无法干涉物质世界的信息生命是人畜无害的，它不被感知，几乎等于并不存在。”
但一如人联惊愕地发现了心能者，有机生物中这个天然信息创造体中纵然出现一个可以进入信息/心能视界的人也不奇怪。能量子海空旷无垠，但该死的墨菲定律，偏偏这些聪慧的个体就发现了信息生命的存在。
“物质生命的存在是如此有限，他们是多么羡慕信息生命的无穷岁月？当他们发现这一切时恐怕已经是欣喜若狂，以至于不择手段，想要自身也达到不朽吧？”
李悳小心，而又大胆地猜想着，信息的世界唯有信息可以进入，那么何以从物质转化为信息？自己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自己也尝试过将这一切实现，而正因为尝试过，他充分地理解这其中的难度。
这绝不是一个一蹴而就的过程，必然伴随着漫长的接触历史。第一枚神印诞生时或许还远不如眼下这样有诸多的功能，它可能只是一个给信息生命沟通物质世界的载体，就好比legion主机之于李悳。两种生命形态的沟通必然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可是李悳却很清楚，相对于干涉信息世界手段有限的物种，信息生命天然就占据了优势。
你可以轻易地了解物质世界，然后在漫长的时间中洞察生物的心理，长久的尺度下给予错误的引导——生命的盲从性总是那么容易被利用。多少人会将不朽的信息生命当成神灵或类似加以崇拜的东西？这一点都不奇怪，归一教，或者类似的东西或许已经出现过无数次，眼下也不过是轮回的一部分罢了，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经过了多少时间，又经过了多少实验，你们这些恶魔中的第一个编出了这个谎言？将有机体的生命信息转入信息世界来达成进化，但其实只是你们美化了进食的过程？”
听起来多么合理，带着你的记忆和一切，飞升至一个无穷的境界，摆脱世间的一切苦楚达到永恒的不朽？可是正如如今血月身上那些空洞的魂灵，一切被转化的就再也不是原本的东西了，你的记忆，情感，乃至dna的一切信息就都是供养信息生命体的养料。你们交换过来的信息让我们壮大，壮大的我们便可以对物质世界进行更多的干涉！
“吃光了一个物种，你们便获得了这个物种的一切。神印变成了血月，你们在现实世界已经有了永久的载体——当然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搞出这恶心的方法的，或许，你们遭遇的第一个物种就是这么恶心？”
但这都不重要了，纵然已经长存，但任何生命都摆脱不了扩大自己，繁衍自己这一需求。你们要复制这一模式，但这宇宙浩瀚，血月不可能自己去寻找其他物种，那么神印就会是一个好东西。作为承载分裂的信息体探测器，这些神印好比恶魔的胚胎，在吸收其他物种长大成血月后就成为你们大家庭的新一员，没错吧！“在生产神印的过程中，我就好奇神印内部的奇点究竟会沟通到哪里，神印释放的能量究竟来自哪里——现在我知道了，我已经明白了你们的全部把戏，而现在我想知道，你们还有多少？”
还有多少神印，还有多少血月在这宇宙中游荡？
但，头顶的血月却沉默了——或者也不算沉默，那微微的震颤就像一阵低笑，它讥笑着李悳：“你猜啊，你敢猜吗？我们无穷无尽，很快，我的兄弟姐妹就会过来把你撕碎，而我会吃下你最多的部分！”
“我当然敢猜。”
李悳眯起眼睛，从他做出全部的推测开始，血月对李悳便没有了未知带来的掩护，也就没有了威慑力，更不会带来恐惧。
“在降沉宇宙之前，你们或许真的无穷无尽。”
但ueg已经告诉了我降沉的范围究竟有多大，当宇宙都已经发生变换，“你那无穷无尽的兄弟姐妹过不来，在降沉的范围里，最多只有一个完整的血月——如果我收到的共和军情报没有出错的话。而你的这位兄弟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现在还不过来？”
想骗我？你搞错了什么，我可不是易受蛊惑的凡人，而你，“两千万人喂不饱你，你是一个营养不良的早产儿，并且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帮助，就是个孤儿。”
血月拥有足够的智慧，就算它没有，在吸收了两千多万人的灵智后它也应该有。它必然听得出李悳的羞辱，所以李悳感觉到了它内在某些翻涌的东西——血月很生气，它在咆哮，反应在物质世界就是血月还在不断释放空间的波动，这些波动粉碎了全部猝不及防的黎明级，让战斗的形式急转直下——
可是在这里...恶婴的咆哮是威胁不到成年人的，几次精神的近距离接触李悳已经把它打得遍体鳞伤，但这是不够的，必须要出重拳，将血月的意识体彻底打散，将它的信息体还原成这量子浪潮间基本的能量！
“你和我们没什么不同，因为我们一直在观察你。”血月的正面，张开了一张大嘴，这张大嘴由蠕动的人面形成，占据了大半个球体，向着李悳露齿而笑，看起来格外狰狞，“我们也曾和你一样建起高楼，我们也引导生命走向繁荣。如果没有我们赐予技术，这里的人类早已在资源枯竭的地球衰亡，我们给了机会，让他们在星海生息繁衍三百年，这是他们自己选的。”
血月的红光如长矛般刺下，但这一次它的投影甚至无法落到永恒之城上，就被牢牢地遏制住，但它的话语却不停：
“你也一样，引导低级的物种建立文明，给他们秩序，给他们繁荣，给他们保护——嘿嘿，你把一切都给了他们，他们因此爱你。但总有一天，他们会开始向你索要你给不起的东西。”
繁荣与昌盛也只能满足一时，因为“所有生物都一样，都想要不朽。当你的宠物们已经不满足你给的一切，开始想要和你平起平坐时，你也会和我们一样——你觉得你比我们高贵？只是因为你还没到时候。而我们，只是信守承诺，帮助他们完成不朽而已。”
血月的大嘴裂开一个笑容：“和我一同不朽。”
李悳的手抬了起来，永恒之城表面消融的信息流再度涌动了起来，这不同于刚才的两次，这一次的洪流笼罩了全城，规模比血月还要庞大！
可是就在这一刹那，血月突然极速地远离永恒之城——二者在物质世界本就相距甚远，精神的靠拢也是信息主动投射的一种表现，毫无疑问它感觉到了李悳蓬勃的杀意，做出了应对危险的反应。李悳的透射紧追而上，但却无法追上血月。
因为永恒之城是不能移动的...这座“城市”是人联整个文明数据基石，此刻还在不断通过网络和人联社会进行信息的交互，除非李悳想要人联社会在此刻崩溃，那么它就无法那么轻易地拆开和移动，就如李悳的主机不可以轻易移动一般。
但血月不一样，它可以完全不顾自己的凝聚态是否稳定，几乎是在以接近解体的方法逃跑，大量还未被“消化”的魂灵被抛下，任其消散成波涛中的能量子。
“老师，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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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乎是让人发笑了。
“食腐的秃鹫，居然以为人和它一样？”
血月上，那些张开双臂如稻草般挥舞着的人类魂灵好似一片红色的稻田，稻浪摇曳，而人的脚跟也深深地扎在水田中——一点点下沉，直到人全部被拖入血月的体内。这生者所拥有的一生便成为了血月的养料，被这个隐藏在深处的恶魔贪婪地吞吃。
恶魔，这是个极具宗教气息的词汇，李悳并不愿意使用这个词汇，可是这样的邪恶也找不到更中性的词语来指代了。神印也好，血月也罢，外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看清它的本质，那就是信息世界的能量生命，一个游荡的猎食者种族，一个
宇宙的害虫。
“你们对孱弱的物种施加影响，将他们诱骗为你们繁衍的工具，然后对这些物种加以改造，驯化出听话的奴隶。这么熟练，你们做了多久了？”
这能量子海无边无垠，宛若宇宙的另一个维度，尽管能量的潮汐涨落不停，可是没有转化为信息的能量是无法被直接使用的，信息生命的特征就是有能力对物质世界施加影响力，进行两个维度的信息交换——但信息生命如何干涉物质世界？
它需要一个途径，至少要有一个工具，而神印就是这个工具，这个工具是怎么来的，这个融合的仪式又是怎么来的？
血月不会直接告诉自己，但只要有充分的情报，做一场准确度较高的推测对李悳来说不是难事，而事实上，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让我猜一猜，在某一个时间点上，这个世界还没有神印和血月的这一切。一个无法干涉物质世界的信息生命是人畜无害的，它不被感知，几乎等于并不存在。”
但一如人联惊愕地发现了心能者，有机生物中这个天然信息创造体中纵然出现一个可以进入信息/心能视界的人也不奇怪。能量子海空旷无垠，但该死的墨菲定律，偏偏这些聪慧的个体就发现了信息生命的存在。
“物质生命的存在是如此有限，他们是多么羡慕信息生命的无穷岁月？当他们发现这一切时恐怕已经是欣喜若狂，以至于不择手段，想要自身也达到不朽吧？”
李悳小心，而又大胆地猜想着，信息的世界唯有信息可以进入，那么何以从物质转化为信息？自己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自己也尝试过将这一切实现，而正因为尝试过，他充分地理解这其中的难度。
这绝不是一个一蹴而就的过程，必然伴随着漫长的接触历史。第一枚神印诞生时或许还远不如眼下这样有诸多的功能，它可能只是一个给信息生命沟通物质世界的载体，就好比legion主机之于李悳。两种生命形态的沟通必然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可是李悳却很清楚，相对于干涉信息世界手段有限的物种，信息生命天然就占据了优势。
你可以轻易地了解物质世界，然后在漫长的时间中洞察生物的心理，长久的尺度下给予错误的引导——生命的盲从性总是那么容易被利用。多少人会将不朽的信息生命当成神灵或类似加以崇拜的东西？这一点都不奇怪，归一教，或者类似的东西或许已经出现过无数次，眼下也不过是轮回的一部分罢了，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经过了多少时间，又经过了多少实验，你们这些恶魔中的第一个编出了这个谎言？将有机体的生命信息转入信息世界来达成进化，但其实只是你们美化了进食的过程？”
听起来多么合理，带着你的记忆和一切，飞升至一个无穷的境界，摆脱世间的一切苦楚达到永恒的不朽？可是正如如今血月身上那些空洞的魂灵，一切被转化的就再也不是原本的东西了，你的记忆，情感，乃至dna的一切信息就都是供养信息生命体的养料。你们交换过来的信息让我们壮大，壮大的我们便可以对物质世界进行更多的干涉！
“吃光了一个物种，你们便获得了这个物种的一切。神印变成了血月，你们在现实世界已经有了永久的载体——当然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搞出这恶心的方法的，或许，你们遭遇的第一个物种就是这么恶心？”
但这都不重要了，纵然已经长存，但任何生命都摆脱不了扩大自己，繁衍自己这一需求。你们要复制这一模式，但这宇宙浩瀚，血月不可能自己去寻找其他物种，那么神印就会是一个好东西。作为承载分裂的信息体探测器，这些神印好比恶魔的胚胎，在吸收其他物种长大成血月后就成为你们大家庭的新一员，没错吧！“在生产神印的过程中，我就好奇神印内部的奇点究竟会沟通到哪里，神印释放的能量究竟来自哪里——现在我知道了，我已经明白了你们的全部把戏，而现在我想知道，你们还有多少？”
还有多少神印，还有多少血月在这宇宙中游荡？
但，头顶的血月却沉默了——或者也不算沉默，那微微的震颤就像一阵低笑，它讥笑着李悳：“你猜啊，你敢猜吗？我们无穷无尽，很快，我的兄弟姐妹就会过来把你撕碎，而我会吃下你最多的部分！”
“我当然敢猜。”
李悳眯起眼睛，从他做出全部的推测开始，血月对李悳便没有了未知带来的掩护，也就没有了威慑力，更不会带来恐惧。
“在降沉宇宙之前，你们或许真的无穷无尽。”
但ueg已经告诉了我降沉的范围究竟有多大，当宇宙都已经发生变换，“你那无穷无尽的兄弟姐妹过不来，在降沉的范围里，最多只有一个完整的血月——如果我收到的共和军情报没有出错的话。而你的这位兄弟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现在还不过来？”
想骗我？你搞错了什么，我可不是易受蛊惑的凡人，而你，“两千万人喂不饱你，你是一个营养不良的早产儿，并且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帮助，就是个孤儿。”
血月拥有足够的智慧，就算它没有，在吸收了两千多万人的灵智后它也应该有。它必然听得出李悳的羞辱，所以李悳感觉到了它内在某些翻涌的东西——血月很生气，它在咆哮，反应在物质世界就是血月还在不断释放空间的波动，这些波动粉碎了全部猝不及防的黎明级，让战斗的形式急转直下——
可是在这里...恶婴的咆哮是威胁不到成年人的，几次精神的近距离接触李悳已经把它打得遍体鳞伤，但这是不够的，必须要出重拳，将血月的意识体彻底打散，将它的信息体还原成这量子浪潮间基本的能量！
“你和我们没什么不同，因为我们一直在观察你。”血月的正面，张开了一张大嘴，这张大嘴由蠕动的人面形成，占据了大半个球体，向着李悳露齿而笑，看起来格外狰狞，“我们也曾和你一样建起高楼，我们也引导生命走向繁荣。如果没有我们赐予技术，这里的人类早已在资源枯竭的地球衰亡，我们给了机会，让他们在星海生息繁衍三百年，这是他们自己选的。”
血月的红光如长矛般刺下，但这一次它的投影甚至无法落到永恒之城上，就被牢牢地遏制住，但它的话语却不停：
“你也一样，引导低级的物种建立文明，给他们秩序，给他们繁荣，给他们保护——嘿嘿，你把一切都给了他们，他们因此爱你。但总有一天，他们会开始向你索要你给不起的东西。”
繁荣与昌盛也只能满足一时，因为“所有生物都一样，都想要不朽。当你的宠物们已经不满足你给的一切，开始想要和你平起平坐时，你也会和我们一样——你觉得你比我们高贵？只是因为你还没到时候。而我们，只是信守承诺，帮助他们完成不朽而已。”
血月的大嘴裂开一个笑容：“和我一同不朽。”
李悳的手抬了起来，永恒之城表面消融的信息流再度涌动了起来，这不同于刚才的两次，这一次的洪流笼罩了全城，规模比血月还要庞大！
可是就在这一刹那，血月突然极速地远离永恒之城——二者在物质世界本就相距甚远，精神的靠拢也是信息主动投射的一种表现，毫无疑问它感觉到了李悳蓬勃的杀意，做出了应对危险的反应。李悳的透射紧追而上，但却无法追上血月。
因为永恒之城是不能移动的...这座“城市”是人联整个文明数据基石，此刻还在不断通过网络和人联社会进行信息的交互，除非李悳想要人联社会在此刻崩溃，那么它就无法那么轻易地拆开和移动，就如李悳的主机不可以轻易移动一般。
但血月不一样，它可以完全不顾自己的凝聚态是否稳定，几乎是在以接近解体的方法逃跑，大量还未被“消化”的魂灵被抛下，任其消散成波涛中的能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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